陈酒皱了皱眉,再次拍响门环。
又过了好一会儿,
后头那辆保镖车骤然加速,裹挟着几十吨的动能直直碾了过来,两人匆忙闪避,但其中一个依然被撞了出去,脑袋“咣”一声重重撞在桥栏杆上,腐乳一样红白相间的液ຂ体蔓延开来。
另一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被另一辆车冲下来的保镖拔枪打成了筛子。一枚手榴弹从他手里滑落,插销只剩一半。
“那就同我去一趟北安里俱乐部。”薛征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刘经理递上一个纸袋子,里面是一套西装和皮鞋。
“好说。”
“马鹿……”
浓浓的血腥味窜进鼻腔,将骂人的话顶ะ回了喉咙里。浪人们先看到那具脖腔空空的尸躯,一低头,正对上一双毫无生气的空洞眼瞳。
这一趟,陈酒也不指望着真有什么收获,纯粹来碰碰运气罢了。
“后生,你到底买不买?”
落差太大。
丁零最讨厌烟鬼,成群结队聚在街头巷๕尾的阴影里,面目呆滞,肋骨嶙峋,用冒着绿光的眼睛死盯来往的每一个人,活像食腐的鬣狗群。
红衣大炮喷吐出数十斤烧红的铅质霰弹,将弹道前的一切都撕扯得支离破碎。
陈酒怒目嘶吼,吼声被淹没在崩飞的血肉、弹片和火光里。
陈酒顺手抄起工ื具箱里的带柄的刮面刀片,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如行云流水般刺进了对方脖颈่,顺便用力扭动!
血箭狂飙。
抽刀一挥,振落血滴,陈酒扭头下了擂台。
鸦雀无声的人群默默让开一条道路,或惊异、或愤恨、或好奇、或欣赏的众多目光,齐齐汇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话没说完,云望突然用力清了清嗓子,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开宴的时辰快到เ了,我准备一下。刘ถ经理不必拘谨,吃好喝好,千万尽兴。”
……
“民国有两大武术之乡,南佛山,北沧州ะ;又有两大武术之都,南广府,北津门。
“这柄刀是买馆的添头,名字不怎么大气,叫燕子,但来头好像不小。”
陈酒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柄寒气森然的苗刀,血槽发暗,古体铭文。
铭文“长生”。
燕子,长生。
陈酒合上盒盖,心里头已然是有了分寸。
“确实不小,是披挂门前辈的物件,但和我师父这支不属于同脉,论源流,他这一脉ำ是正宗。不折不扣的名器,比我的刀更好。”
“那ว,换刀?”
“更好,不一定更好用。”
陈酒摇头,
“刀就不换了,我得用师父的刀,报师父的仇。”
这时候,敞开的门外突然飘进来一阵喧闹,陈酒抬眼望去,街上经过一顶ะ八人抬的豪华凉轿,上面坐着一个顶戴花翎的年迈王爷,顶ะ着大太阳,披着厚重的披领ๆ、官褂,胸前是一团彩绣五爪行龙的圆型补子,前拥后簇,热闹非凡。
抬轿的脚夫们脊背佝偻,轿子旁的人群点头哈腰,遮阳帘ຈ下的贵胄王爷满脸威严,身姿端正。
清朝的轿子,民国的街,仿佛斑á斓油画上一泼格格不入的山水墨。
“这个人叫载临ภ,前清多罗武哲郡ຉ王,还是三眼花翎的一品重臣,载丰ถ的亲弟弟,溥弈的亲叔叔,在遗老遗少中讲话很有分量,几乎算得上废帝以下第一人。”
薛征顿了顿,接下来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目前住在日租界里,和溥弈做邻居。”
“好热闹啊。”轿子离得有些远,陈酒微眯着眼才看得清。
“大半是花钱雇的人,假热闹。”
薛征摇头,
“清朝亡了,张和死了,辫子军覆灭了,连紫ใ禁城都成了办事处博物馆,搞这些吹吹打打的旧ງ日光景,又能有什么用。”
……
“有用,当然有用。载临可以成为撬动溥弈和满清皇室的支点,这次乔装ณ去津门,他是最重要的目标人物之一。”
奉天火车站,站台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煤粉味道。蒸汽火车静静卧在铁ກ轨上,车窗中映出一张张模糊的脸庞。
讲话的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低着头,脑袋埋在一份报纸里。
“贤一先生,我不明白。”
乔装打扮的秘书用日语问,
“清朝已๐经成为ฦ历史了,这些残党,真的值得我们这样费力笼络么?”
“过一个ฐ月,你会明白。”
贤一放下报纸,捏了捏鼻梁,眉头微皱:“要发车了,隼人在哪里?”
似乎ๆ是应着这句话,一个穿着黑呢大衣的年轻男子从站台角落的阴影里快步行来。
皮肤极白,白得惨淡而病态,甚至隐约可以看见发青的血管。但他脸上时常挂着一抹微笑,驱散了这种惨白给人带来的不适,让这个ฐ年轻人的气质显得亲切而温顺。
“隼人,你是保镖,应当时刻留在贤一先生身边拱卫安全。你失职了。”秘书出声诘问。
“抱歉,去拿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
年轻人伸出掌心,摊开,上面躺着一枚沾血的门牙。
“这是……”秘书露出恶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