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双方แ各撤一步。
“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你还是去居士林吧。那里有几位大德高僧,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这鬼头罐好比凶煞ย的棺材,不动它,还有机会用祭祀血食的法子送走,动了,那就是刨า坟掘棺的死仇,会大祸ຖ临头的。”
“凶煞?”陈酒冷笑,“我倒要看看,是它凶还是我凶。”
“时间早了一些,不如你先进去放松一下,我在门口等薛先生。”
陈酒深深望了他一眼,抬脚๐迈入门槛。
铛!
铛!
动作一顿。
泥水泛起涟漪,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从水洼中蜿蜒而出,铺开一片小字。
陈酒搓了搓手,笑。
“我瞧着你从头走到尾,从尾又走到头,都溜达好几圈了,还要再看?”
摊主ว叹了口气,
“瞅你这幅样子,也不像个大富大贵的,我奉劝你一句,如果手里有俩闲钱,拿去做些踏踏实实的生意,别总想着来鼓楼市撞横财。古董这行水深,不砸进去上百枚大洋,连水花都听不着。”
民国二十年的津门,一枚银圆大洋可买大米十六斤,猪肉四斤,棉布六尺,十二枚银圆足够城里五口之ใ家的一月温饱。
“倒不是差钱,只是没遇上对眼缘的东西。”
陈酒递过去一根烟,
“听老先生的话,对古董颇有研究?”
老人接过烟,看这年轻人顺眼了不少,反正摊上也没什么顾客,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祖上,是大清朝三品文官,御赐单眼顶戴花翎,论古董,是家学,若非改了朝换了代,也不至于沦落到这里售卖祖业。”
“后生,你什么เ对得上眼?典经古籍,金石篆刻,名人字画,陶瓷泥塑……我都指得出门路。”
“肃慎之箭,老先生听说过没有?”陈酒试探着问。
“肃慎之箭?”老人愣了愣,松弛的脸皮耷拉下去,“合着你小子是来消เ遣我的。”
“老先生,你什么เ意思?”陈酒皱着眉头,一脸不明。
“你是真不知道?”
陈酒摇头,“当真不知。”
“那我给你讲讲。”
老人吐了口烟,
“肃慎之矢这个词,出自于《国语·鲁语》,讲的是周武王年间蛮族朝贡的典故。换句话说,就算它真的存在,那也是几千年的物件,是个传说,更别提箭杆箭羽极易朽烂,如何保存得下来?你还是别费这个力气了,白搭。”
“唔,这样啊。”
陈酒若有所思,
“我听闻,肃慎人是满人的祖先,这个说法可有信度?”
“或许吧。”
老人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年代太过久远,而且蛮族没有史书,肃慎,浥娄,扶余,勿吉,靺鞨……是一族还是几族,血统和满人是近是远,根本捋不明白。”
“我还有两个ฐ词想问,”
难得碰到一个懂行的,陈酒眼睛微微发亮,
“雄常、雄库鲁又是何物?”
“全是神话。”
见多识广的老人闷闷回答,
“肃慎好歹有史书为证,雄常则ท是《山海经》的神树,好比扶桑、大椿。雄库鲁是满人入关之前信奉的萨满图腾,满语‘万鹰之神’。”
“有人讲雄库鲁就是海东青,可世上哪儿有灼热如日、翅展遮天的鹰隼呢?我寻思啊,不如说《大荒北经》里的九凤更贴切些。”
“神话……”
陈酒摸着略微扎手的下巴,低吟不语。
原本以为肃慎之箭只是古董,没想到居然牵扯上了神话。不过,既然鬼头罐这种聊斋夜话风格的怪异都能存在,说明这个世界存在阴暗面,多些神话元素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
正想着,陈酒眼角余光看到了几个ฐ横冲直撞的光亮头皮。
头皮?
几个穿和服、挎长短双刀的浪人大步行来,顶着滑稽的武士秃顶发髻,前头领路的是一个点头哈腰的矮胖中年。
“虹日道馆的家伙,”
老人语气急促,低声提醒,
“千万别ี盯着他们看,会惹事的。”
虹日道馆的名字,陈酒也有耳闻。这是一家剑道馆,馆址位于日租界武德殿,蓄养浪人剑客,行事极度嚣张跋扈。
这些浪人们在华界内多少还收敛点儿,但日租界ศ已经屡次有当街拿国人试刀的惨剧ຕ发生。巡捕房迫于民间压力,收押了几个ฐ领头的,当天下午就全放了出来,连层油皮儿都没擦掉。
“狗屎玩意儿,”
等浪人队伍离远,老人才清了清嗓子,狠狠啐一口唾沫,
“仗着两把刀,常来鼓楼市耀武扬威,糟蹋了东西也不赔偿。也就趁着这种年头,放在唐宋元明,小日本敢么?”
“他们靠的可不是刀。”陈酒盯着浪ฐ人的背影,面无表情。
“晦气得很。”
老人嘟囔了一声,开始低下头收拾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