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到“饥饿”，几乎每个人都可以讲述一些自己的经历和故事。而那些经历和故事，有许多在今天的青年和孩子们听来，简直不可思议，甚至不可相信。我们感谢饥饿，并不主张再去过那ว种令人饥肠辘辘眼冒金星的饥饿的日子9而是感谢它使我们在艰苦中逼出了一副能承受任何酸甜苦辣的肠胃和一种能够吃苦耐劳的品格。我们诉说饥饿，并非要埋怨什么怪罪什么，而是为了我们的青年和孩子们的成长。他们没有饥饿的体验，当然也就很难理解我们的境遇。但我总以为讲一讲过去的事情，总比不讲强些。譬如我的女儿就很喜欢听爸爸讲小时候的故事。有些饥饿的故事，甚至使孩子感动得掉了眼泪。真的，在陕北教书的时候，当我把其中的一些情节于写作课上讲给高中学生们听时，许多学生都感动得流了眼泪。看来，不时地讲一讲困难的日子里那些艰辛的生活故事，对于我们的青年和孩子成长，总还是有些益处。
“大锅饭”喜剧
晚年时期病魔缠身，时间显得越宝贵，他还时常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为新人修改稿子，为新า作写序上。这种人梯精神，的确难能可贵，感人至深。
“老杜看到เ别人写出了好作品，他比谁都高兴。”不止一个人这样讲。
1991้年1月12日
戈壁落日
此刻，机舱顶上的喇叭里传来空中播音小姐亲切的声音各位乘客，眼下飞机正在飞越美丽雄伟的天山，飞机飞行的高度是1万米。”
你正为ฦ人类智慧和现代科技终于征服天山而倍感自豪时，眼下的天山却令你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无知和渺小，你强烈地意识到真正强大而不可知的仍然还是天山！
陕北的“瓜饭”，是在较稠的小米汤里下进去大量的南瓜，熬至米与瓜完全融合，可以用筷子挑起吃的金黄金黄的粥食为止。这是当地农家最常见，也是最好吃的一种家常便饭。秋冬时节，几乎每一天的早晨或晚间，都要吃一顿这种容易做、助消化又能抗风寒的饭食。
陕北瓜饭好吃，除了新鲜的山地小黄谷米脂淳厚外，主要还在于陕北南瓜的神韵。陕北红胶泥地带出产的南瓜，是以粘和甜著称的美味佳品。那ว南瓜生的一点儿也不同当地姑娘那样端庄水灵，而倒像陕北老汉们那样满脸苍老的皱折。有经验的陕北人都懂得，真正的好南瓜，总是生得四楞八瓣，黑疤烂丑。由于南瓜好种好吃，产量又高，种南瓜也就成了陕北农民家家户户的营生。地畔田à埂，窑前房后，只要能扯得开瓜蔓的地方，都要种上几棵南瓜。
有一个时期，我们家搬到拐峁后边距柴崖村不远的山坡下佳着。一排六七间房，只住了三户人家，周围便全是庄稼地了。前后院子不小，当然就有了种南瓜的条件。春天，我们种了南瓜，一有空儿就给它施肥浇水。但却不知这犯了种瓜的一忌。由á于水肥过于充足，南瓜虽然长得很大，吃起来并不粘甜。唯独有一棵瓜蔓，根子是扎在山坎上面的，水肥自然不如平地的充足，南瓜也结得小，模样“黑疤烂丑”。母亲说：“这个瓜一定好吃，先别忙着摘，等到秋后落了霜再摘，又能留种，也能吃个ฐ好瓜。”于是就留着不摘，直到落了早霜，瓜蔓全变枯了，眼看要结冰时，才去慎重地摘回来。
运气不佳的是，由于秋雨过多，瓜挨地那一块，有个乌黑的小伤疤，是由里向外烂开来的。母亲见了忙说这瓜不敢放了，得赶紧ู吃掉。”当下咬牙用了平日两三倍的米，做了
一顿ู热腾腾的瓜饭。清早正冷的时候，外面滴水成冰，全家人盛了瓜饭，围坐在炕上预备饱餐一顿。谁料é，哥哥用筷子挑起饭刚一进嘴，便满脸焦苦相地赶紧ู又唾进了碗里，连声说：“饭苦，饭苦。”母亲不信，赶紧尝一口，果然苦不堪咽。我用舌尖一舔，苦得舌尖直打颤。显然是那只变了质的南瓜作怪。看来甜得出奇的东西变了质，就要苦得出奇了。平素า最能吃“苦”的母亲，本想带头把那ว一碗苦瓜饭吃下去的。但当她狠劲地就着酸菜吃了几口，几乎当下呕吐出来。显然这看着金黄可爱的瓜饭是无法再吃了。面对这几碗热腾腾的瓜饭，全家人却要挨饿。母亲又气又悔，嘴里一个ฐ劲儿地说：“唉，可惜那两碗米了，可惜那两碗米了！这该咋办呀！”大家难过了半晌儿，还是决定用这苦瓜饭喂猪。母亲心里难过，躺在炕上了。我和哥哥便端了碗往猪食槽里去倒。
当时，延惠渠正在修建通往柴崖那ว一条支渠，挖土渠的工地上雇了许多安徽逃荒的民工。见我们把金黄的瓜饭倒进猪食槽，几个民工疯一般丢下工ื具，跑过来，用手抓着就吃。直到半槽子苦瓜饭全吃完了，也没听见他们谁说一句饭苦。我和哥哥面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完全惊呆了。看来还有人在忍受着更深重的饥饿的折磨，我们的境况比起他们不知要强出多少倍了。衣衫褴褛的抢吃苦瓜饭的民工中ณ，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敞着怀，露出干瘪的乳房，双手捧着一掏苦瓜饭，说是娃娃ใ还饿得哭哩。她临走时很抱歉地对着我和哥哥苦苦地一笑。由这苦笑里，我清晰地看出，她像我们的母亲一样善良而慈祥。如果有东西吃，她也会像我们的母亲一样，是一个ฐ整洁而和善可亲的母亲。
我的母亲听说瓜饭被安徽民工们抢着吃了，心里好受了许多。在她看来，那吃食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