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夫主在京口任上时,谢沂的父亲谢琮便爱拉着他喝酒。但自从谢琮去世后,夫主再不肯饮京口的酒了,说是会触景伤情。
如今,谢小郎君特意往京口去一趟,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士庶天隔,对方又位高权重,碧浓岂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奴不敢。只是……世子您当真认错人了。”
“方才……奴是事发之后才来寻十二娘的。给您带路的是李夫人院子里的阿奴。”
她阿父在淮南,在建康西北,京口却在建康东北方向!
他骗她!
心里敬她爱她?庐陵气出一丝冷笑,李夫人递过信来她也没接。她是待女儿不好,可她也没有说错,桓微同她是一样的人,她没有心,桓微也没有。她甚至怀疑ທ自己当初结姻谢家是不是祸害了人家郎君。
但若当初直接同谢氏把婚事定下,如今的和亲倒是可以免了。庐陵心里也是不愿意女儿去和亲的,第一,虽然再不喜欢那也是她生的,是她的所有物,就该她做主。其次,慕容氏同她国恨家仇,怎能结成亲家?
桓微的眼神在听到那个ฐ名字时微微一凝,却一字一句,说得冰冷笃定,“我没有和他私奔,更不曾做出任何对不起桓氏之事!”
燕持是她父亲从前的下属,前豫州刺史袁桢的义子。
郎君温柔地、细致地一点一点替她擦净了眼泪,看着她一张雪净的小脸儿为他露出小女儿的娇羞,哪里还生得出什么气,叹息一声,轻若箜篌的余音。
“女郎要我去向令尊提亲以此来躲避和亲,这没什么。”
只不过她知道哭也没用,不若想想该怎么躲避这桩国婚罢了。
母亲,是不能ม指望的。舅舅,是帮不上忙的。她的命运只在阿父一念之间。要解除这桩婚事,只有两个ฐ办法,一是两国交恶,婚约自动解除,二就是让阿父反悔。
“……”
满船的静寂无声,谢沂微微侧目,女郎素来清冷雪净的面上已然晕红,眼波如凝滞的秋水,略侧过眉去。
次日问起,却是哥哥桓晏院子里的婢子在练习吹笛。桓晏住的僻远,旁人都未听见,独她耳力不凡,是以闻见。
桓微想起流觞宴时听见的那抹操控鹰隼的幽咽笛声,秀眉深颦,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她想,阿兄总是真心待她的,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纂阴沉着脸,背着手在妹妹的牛车边走来踱去。他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感情不算很好,但到底是他妹妹,如今叫他领出来参加流觞宴,竟然被蛇咬了,回去他要如何同父王交代?!
明艳绝伦的少女缓缓按下弓箭,笑容里颇有些自得,“谢郎君,我的箭法可准么เ?”
第14章那糖甜吗
倨傲清高的高门贵女踉跄离席,含泪朝桓氏姊妹轻盈一福,纤纤弱质,可怜极了。
“九娘子不必如此。”
侍婢呈上笔墨纸砚,将女郎们的笔墨恭敬小心地誊抄下来,预备效仿前人之兰亭集会,在宴会结束后整理成集。
流觞池边香风阵阵,笑言哑哑,紫ใ藤拂花,鸟间青枝,风景更胜春日。
顾七娘笑得了然:“桓氏乃兵家子,粗鄙不堪,这一位又是自小养在荆州乡野之地,不得父母教导,自然如此。”
顾氏在南齐属于中品士族,以文章知名。顾七娘的父亲便以文才被桓公征召为掾属。但顾七娘自恃才高,一向瞧不起粗俗的兵家子,只同王琀往来。又见桓氏女如此欺辱王家郎君,自然心生不满。
两相视线对上,二婢大骇,玄鲤忙道:“姐姐别喊!我,我不是歹人!”
采蓝展臂护在女郎身前,怒喝:“谁要同你调嘴弄舌?!你这歹人,干什么倚在人家墙头,要毁人名誉?!”
谢氏族居的老宅位于乌ไ衣巷,与王氏毗邻而居。一池一馆,亭台简朴而不失古雅,处处沉淀ຖ着百年世家的底蕴。
园中榴花欲燃,燕雀衔着落花飞回梁栋上的巢穴,廊下华灯初上,柔光静谧。
女郎抬了一双清光淋漓的眸子,眼中满是怒意。抡起的手却被他牢牢制ๆ住,僵在半空。
谢沂眉目含怒,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空中,两只大雁叼着金钗玉环,呖嘹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