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澄长指摩挲羽觞,目中ณ满是忧色。
皇室衰微,桓氏势重,士族合力拧成一股绳子才堪堪牵制住桓公的野心。眼下,王谢儿郎却因争婚生了龃龉。不管是否会影响到两家关系,士族联合共抗桓氏的局面竟是被谢沂亲手打破了。
这枚钗子,她以为早掉进河里了,她没想到,他会还留着它。
他竟这样有心。
刘氏惊怪地瞪了他一眼,“人家也是公侯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之珠,哪能如此作践?”她到เ底出身大族,秉性纯良。
谢沂不言,脸色渐渐沉肃下来,“无论如何,袁家舅舅叛逃伪朝,是不对。”
两心怦然而动,他瞧见她强作冰冷却悄然漫出的耳尖绯红,怒气登时消了七八分,却仍是绷着脸,若无其事地别ี过她视线。
还不算完全泯灭了良心。
“从前不过是不允他北伐,那老奴便敢顺江而下,兵逼朝廷。去年他新遭枋头之ใ败,寿春又久攻不下,阿妧也可想想,如若没有军功,那ว老奴又该用什么来重立威信?”
自然是——行伊霍之举。
“十一娘要相信本宫啊!本宫绝无害你之ใ意!”
桓微双手交握,面如霜雪,“此事冒犯的是谢郎君,公主何须对十一解释。”
“今日之事,多谢郎君。”
她抬手理了理耳后的鬓发,素白莹润的脸儿盈起淡淡的笑,展颜欢笑时,满园芳草皆凋。莹玉似的手腕上一截碧绿玉镯,愈发衬得那ว只手肤白如雪、如透明一般。
“怎么办?事情怕是被她们全听过去了!”宫娥神色惶惶,“是公主身边的人?那一位……是桓氏女郎?”
可是如今回了京的桓氏女郎有三位,这到底是哪一位?!元嘉公主还好,虽是帝女,可娘娘还有太子呢!至尊当然会偏袒娘娘。
元嘉秀丽的脸登时垮了下来。
“青奴把事情搞砸了!没害到陆女郎,倒害了您那位从荆州回来的表姐……”
桓微觉得二哥看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
经年未见,他面上既无疏离,也无喜悦,更不是兴师问罪。他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游走,带着无法言说的悲伤,桓微微微低眸,不知所措地避开。
李氏恻然望着昏睡中的桓微,背心冷汗突生。
“阿姨。”
梦的尽处,是她端过鸩酒,来替她兄长送他上路。他愿意以死成全她,却不愿签那和离书。她便平静地代他签字刻๑印。尔后,从袖中抽出金簪,决绝而艳烈地自杀了。
一句留给他的话都没有。
残阳接月,朱光四射。江陵桓氏的乌篷进入后渚篱门的时候,正是建康莲叶接天的夏暮。
后渚地处建康外郭,江水从这里入城,十里随舟行。迭迭翠盖间,采莲女的歌声随暮色洒下,清甜如蜜:
漆盘顺水流,宴会仍在继续。
万幸,这回终于没落在桓芙头上,却留在了桓微身前。
四周视线灼热,桓微面上却还沉静。她能作诗,虽不及谢氏姊妹,却不至于辱没桓氏脸面。
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萧妙纤指翘如兰花,自令筒抽出一支花签。
“哎呀。”她掩唇笑起来,顾氏女忙追问道:“是什么?”
“得此签者,歌一曲。”萧妙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看向桓微的眼神却抱歉不已,“对不起了小阿微,本宫的手气不大好。”
众女皆是一愣,怎会有此题?这不是将人比作讴者么?
士庶天隔,把士族比作下九流的歌女,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满座哑然!
王琀笑容僵住,她备下的诗题可没有这个!
她白着脸俯身欲看,萧妙却已极自然地将花签放回竹筒中。
“王琀,你欺人太甚!”
桓芙梭然酒醒,怒目而向。是可忍孰不可忍,王氏欺人太甚,竟将桓氏女儿比作歌女来取笑!她要是再忍下去,妄为ฦ人女!
谢氏姊妹互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