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并不确定！”
“现在呢？”
墨染天幕星宿寥，四批快马拉着乌ไ蓬顶的小车在山道上疾驰，形如鬼魅穿透夜的死寂，殷璃冰半卧在马车内撩帘看天空月朗星稀，低声问身旁的叶浅莘：“可将他安排好了？”
“楚大人早已๐吩咐过了！”
“我让老师写信约他去莳花馆饮酒！”
“竟然把他都扯进来了？”叶浅莘惊讶，随即想了想又道：“也对，你这个样子他也‘功不可没’！”
萧明翊不语，手指抚上杯沿，却迟迟没有端起。
潮湿的空气中ณ，他的脸仿佛染上了一层清清的釉色，凝稠而细致，俊秀中透出一股莫名的感伤。
为了母亲，他是否也曾像四哥那ว样：忍耐退让、伏低做小……甚至，比那更糟糕？
心窝遽然泛起一阵锐痛，几乎难以承受，殷璃冰猛地别过脸，硬生生逼退眼内湿意，抬手又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萧明翊，杯沿轻轻一碰，两人皆一饮而尽。
周围瞬间就变得嘈杂起来，殷璃冰莫名环顾四周，突见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叶浅莘一把拉起她，满面羞怒地瞪着眼睛。
“浅莘……这是哪儿……”
风枕石沉默片刻๑，一笑。不知怎么，他的笑容似带着几分苦涩。
但风晚亭已经不再看他。
他倏地发出一声嗤笑，转过头来，“而你知道这一切为什么เ会发生？”他问殷璃冰，声音又开始变得尖锐不稳，“就因为，一个权倾天下、几乎拥有一切的男ç人，想要讨好他那偶感风寒、写信来撒娇的情妇！只是因为这个——因为一场该！死！的！风寒，他们从我娘手里抢走了世上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东西，我的亲生母亲，就这样不知所谓地死在了一对奸夫手上！这是血仇，不共戴天的血仇，而我一定要跟他们讨回来！我等了九年，整整九年！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เ滋味？你能不能想象那是什么滋味？”
他问这话的时候死死地盯着殷璃冰，脸色苍白已极而双眸却在燃烧……
在此刻一起死掉。殷璃冰在心底回答他。
痛楚降临得如此突然和巨เ大，连自己้都吃惊……他以为ฦ自己已经不可能更痛苦难过了，但现在他才霍然明悟到，即便是国破家亡、了无生趣，这痛苦依然无法与失去萧明翊相比拟，只要此生能够这样望着他、抵偎着他，再深的痛楚他亦能承受，多重的苦难他亦可面对。
经过了如此漫长的等待，几经周折，许焕才终于拿到了赦令，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ม自杀。
这是灭口。没有第二种解释。
须知花渡风家素以门规森严而闻名，风晚亭名义上虽已被逐出家门，实则ท那只是一出掩人耳目的苦肉计，只要他一天还自认是风家子孙，就绝不敢坏了祖宗家法。
再者说来，他们兄弟三人父亲早逝，风晚亭的母亲更是在生他时便死于难产，自幼怙恃双失的他，等于是由á这位兄长一手教养成人的。
起锚后，珠缨透过舷窗向外张望，只见某处山峰上一座雪白殿宇遥遥矗立，正是他们住了一个ฐ多月的“琼宇殿”，衬着连峦丛翠，着实美丽ษ似幻，便笑道：“王爷您瞧，从这个角度远观淇澳，别有一番风致呢。船舱里气闷，奴婢陪您去外面看看如何？”
“你去吧。”萧明翊头也不抬，淡淡道，“我讨厌水。”
“哦。”萧明翊这才明白，转头看向那ว座规模庞大的海ร上森林，喃喃道，“不过你确定它叫红树林，而不是红森林么？”
说话间，船已๐驶进了红树林内部沟渠纵横的水道。
半晌，他才说得出话：“下次再微服出行，还是叫风晚亭给你易易容吧，如此被围观，也太别扭了。”
“我又不是卫玠，你怕我被人‘看杀’？”萧明翊轻笑，目光却炯然若犀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我不要戴面具。今天，我就是我，没有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