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这天下午，我在办公室里把素า英叫过来，问常东山近来怎样了。她看我叫她来是为这事，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很可能是怀疑ທ我与常东山之间有什么好事了。我怕她那ว异样的眼睛继续眨巴下去，便把我那想收买常东山厂家的想法告诉了她。这对常东山来说，也许是件好事，亏本而苦苦地支撑着他的厂家真不如抛给我们，假如对他是一种解脱，也算我这朋友帮了他一把。素英一家伙搂住我的脖ๆ子，忘情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呵呵呵地笑个ฐ没完，说：“你真有头脑，是干大事的人，为ฦ我们山里来的人争尽了面子。”说完，我们立刻就去找常东山了。我是与素英一起去找常东山的，因为我以前从没有去过他那里，素英去过，所以我特地叫素英跟我一道过去。我开着车，素英就坐在我的身边。能开着自己้的专用车在道路上行驶，好的感觉真的是说不出来。素英把音乐打开了，是一很抒情的曲子，缠绵的女中音仿佛把路两边的景致给唱活了起来。我们兴致勃勃地来到常东山厂大门时，门卫探出头，盯着我们看，却迟迟不给我们开门，我们还没开口，他却不高兴地说：“又来了个追帐的？我说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素英接过话茬大声地对他解释说：“我们是你们经理的朋友，不是追帐的。”门卫一听，也就不说什么了，脸上似乎才露出一点别扭的笑意来。他伸出四个手指头对我们扬起来说：“四楼ä。”然后又用食指朝天上指划了两下。他怕我们不明白，又说：“经理的办公室在四楼。”其实素英知道常东山呆在几楼。我们来到常东山的办公室，他不在，只一个胖子在里面打电话。我对他看了一眼，模样不怎么好看，一张脸像是注了不少水似的有些浮肿，特别ี是他右眼角上的那颗肉疵，像是大约五十年没有洗脸而夹着的一粒眼屎，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对方见我们进来，照旧打他的电话，嘴里不停地说着“杀，就杀，抢时间杀给你们”。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好等他把电话通完。通完了话，他赶忙站起来，笑嘻嘻地迎上来说：“要多少头？”我和素英感到莫名其妙。他见我们没应答他的话，接着说：“你们不是要猪的？”要猪？我更加糊涂了，赶忙把来意告诉了他，不然他说话就越加离谱。他呵呵一笑，说这厂子常东山早已经转给他了，他没有继续生产鞋子，他而是把这里改成一家牲猪屠宰厂了。我问他：“常东山现在去哪了？”他见我们不是与他联系业务的，态度跟着就冷了下来。他说有个叫什么เ龙哥的人来这里也找过常东山，是来向他追帐的，至于长东山和短东山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杀猪。我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很反感，但又不能把心里的东西说出来，只得在心里说：“怎么这样说话呢？素质真差。”没必要与他说下去，我把素英的手一拉，走了。常东山到底去哪了？我不知道，他可能躲债去了，也许他还在海ร南，也许他已经回大6了。因为他以前曾说过，若在海ร南这边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河南老家去。商场的确就是战场，它既能使穷人一转眼成为富人，也能使富得流油的人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穷光蛋。现在看来，一个人的得意与失意不是永恒的，把道理说到天上去也永恒不起来，谁能与商场讲道理？让世界来给自己评理行得通？一个ฐ人事业的展才是硬道理，展了就可以站住脚，展不下去就得给别人让路，就得给别人垫背。不管怎样，日子还得继续过，只要日子还在，展就在，但这必须要有巨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提得起放得下。找不着常东山了，我心里真的很失落，但又没办法，我只得慢慢地调节我的情绪。素英还在计较那ว胖经理的德行，她在楼ä梯边说：“屠夫就是屠夫，你看他那脸，胆红素过高，好象几副好下水全被他吃啦！”我赶忙朝素า英瞪了一眼，示意她说话声小点，那胖家伙若拿出杀猪刀出来，我们就没法跑。素英倒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声音反而大了起来，说：“杀牛的我也不怕！什么东西？”这是别人的地盘，他生存下来了，生意展了，他就不是东西也算是个东西了。到大门边，有一车猪拉进来，门卫对我们大声地嚷道：“闪开，快闪开！”然后对拉猪的卡车司机蹦蹦跳跳地叫着：“往里开，左拐！再左ุ拐！然后再左拐！”看着他那神态跟交警一样的神气，我心里想笑。再左ุ拐？这不又回到เ原地方了吗？可我却笑不起来。不知咋的，看见那一车车猪拉进来，我心里顿时像有什么เ东西堵着，可不？他们拉猪到这里来像是拉石头似的一般容易，可我的母亲在大山里一年到头养大两头猪却舍不得自己杀肉吃哩。一想到还在山里辛辛苦苦操劳的乡亲们，我心里就有股难言的惆怅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