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埋头干活，组长又来到了我的身边，她不说话，把我做的产品拿在手里像是在鉴宝似地鼓弄着，眼睛透出了一种只有权威才会有的威严。看来她要挑我工作上的毛病了，我的心里开始敲起了鼓来。看了一会儿，她把产品放下了，用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地叩了一下，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她说话很轻，但我觉得她的话却很有分量。说完，她背着手走了，边走边用眼睛冷冰冰地扫视着大家，目光里透出了一种莫名的寒气。
我战战兢兢地来到她办公室的门前，此时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的严肃消失了，嘴角莫名其妙地撇出了难见的笑意。她一个劲地让我坐下，并把一杯水又端在了我的面前。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许是看习惯了她以前的那张脸，现对她突然出现的热情倒让我感到很不自在。我真不知道她找我来是做什么了。她也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把桌上的笔拿在了手上，先是对我呵呵一笑，然后把我已经通过晋级考试的事告诉了我。难道就为这来找我？这已经是迟来的消息了，我没有显露过分的高兴。她见我只是笑而没有说话，她便又接着往下说：“上面决定从明天起，开始由你担任我们这个组的二级助理，你有什么เ想法没？嗯？”她把话的尾音拉得很长，我不知道她到เ底是欣赏我还是讽刺我。这的确是太突然了，简直与组长在瞬间里改变对我的态度一样突然，使我的思绪一家伙转不过弯来。我愣愣地望着她，说：“那ว张二妹呢？”张二妹是我们现在的二级助理。她说张二妹决定不再在该厂里上班了，她要回家准备结婚。没等我再问，她接着说：“这是我们在外打工的女人现实的事，人人都有这一天。你准备准备，明天就上任。啊？就这么定啦！”对这不可思议的结果降临在我的身上，我着实地感到惊讶和幸福，像是一种能量被点燃了，使我几乎ๆ不了解了我，不认识了我自己้，就是别人现在挖个坑要我跳进去，我也会去跳。没想到自己从一名学徒工竟然一家伙爬上了二级助理的位子，让我仿佛认为ฦ这一切都是虚构，可现实的东西摆在了我的面前，也就没有了虚构，只有了活生生的现实。在此想来，到底是现实改变了我还是我改变了现实，我难得找出一个标准的答案。也许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永远也没有，正因如此，社会才会让人琢磨不透，才使人感觉出无奈中ณ也有精彩。听了组长的这话，不由á得让我想到了素英，肯定是她在背后把我扶上的马背，否则不会也决不会有我的现在。我是谁？怪不得她经常给我提及化装品的事，现在看来，她每做一件事或者每一句话都有我想不到เ的意味。的确，只要把一些事和话多揣摩揣摩，意味也就跟着出来了。素า英的确比我成熟ງ多了，不说别的，就她现在那ว身洋气的装扮，有谁会想到เ她是从大山沟里来的？可殊不知她在这逐渐成熟的过程中ณ又有谁真正懂得她所走过的曲折历程呢？这些东西令我不得不想。就这么定啦？对，就这么เ定啦！既然有改变自己้现实的机会，我就不能ม放过它，这毕竟是我走进社会后难得的一点光亮啊。我有了光亮，也就意味着弟弟与子民哥有了光亮。说完了话，我从组长的办公室走了出去，我又听见她在桌面上叩笔头的声音，我感到这声音与往常不一样了，似乎ๆ有了一种新า的意味。人呀，就这么เ怪，相同的事物可在不同心境下面的认识就会有很大的反差。这很正常，不然怎么叫人呢？
星期一早上上班的时候，组长来到เ了车间。她一走进来，却不说话，只是把手掌拍了两ä下，姐妹们便把手里的活停了下来。她这一简单的动作，倒让我感受了她那份拥有权力后而不容别人反对的尊严。她先是宣布了上次晋级考试的结果，然后把我叫到了她的身边站着，跟着宣读了厂里关于聘任我为ฦ该组二级助理的决定。大家都把眼光齐刷刷地对着我，我在感到เ慌神的同时也感受到เ了一种骄傲。事先我没把我的事告诉给任何人，就连我的师傅也不知道我要当“官”了，我看她把手指头放在了嘴里，用牙齿轻轻地咬着，她在想什么，我不清楚，也许她是从自己的手指头里，开始在慢慢地体味她还从未体味过的人生滋味。
吃了晚饭后，我独自去了海ร边，傍晚的海风比较大，把海浪不停地掀动了，我注视着茫茫的大海，心里有不少的感慨。我的事业开始起步了，只要我把握好机会，塌实地把工作做好，说不定我这“山霞”在海ร这边就会变成“海霞”。对，一个人若没有傲视一切的气质，就不可能ม揽得着自己的一切企盼。看到เ自己้的前程在海恁市出现的光亮，不由á地使我又想起了海那ว边的弟弟和方แ子民，他俩是我想得最多的人，但愿我的光亮能照亮这两ä个与我生命连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