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俩在夜地里坐了很久才各自回到เ了自己的家。最终我俩达成了一个协定，若我拿到เ了入学通知书，方子民就放弃学习而走出大山的机会帮扶我完成大学学业。否则ท，就是我帮扶他。不用说，我肯定赢了。第二天，我照样“去”了乡政府，直到เ方子民要上学的前两天，我的通知书照样没有被我拿出来。
子民要走了，这一天子民的父母为了给儿子送行特地设了家宴款待众乡亲。在我们山里来讲，一个家只有娶ດ儿媳妇或嫁女时才有这样的热闹阵势。山里山外被邀请和没被邀请的来了不少人，像是赶庙会一样把子民家的前前后后围满了。有的老人是被人搀扶着拄着拐杖来的，看见他们布满皱纹的脸，就让我想起大山的沉重和岁月的沧桑，没办法让我不想。可一到子民家门前的空地上，老人们仿佛忘却了一切坎坷，不停地只询问“法官在哪？”在我们山里人的心中，子民有好的出息不仅仅只属于方家，因为他的荣耀是给所有的山里人带来了光亮，是山里人的骄傲。不知道屁臭的娃头娃ใ脑们却不知道什么เ是法官，一个ฐ个流着两寸长的鼻涕却只顾在人缝里钻来钻去，婶子喜得手忙脚乱，嘴里不停地絮叨着“法官、法官”，边拍他们的屁股蛋子边又吆喝着那些小子们别乱跑，她生怕他们弄翻了家门前早已๐摆好了的餐桌。家乡的宴席很不规矩，是“流水席”，只要有客人来，随时都可以开饭。子民的老父亲格外精神，看样子他的身板终于硬了一回，他一边叼着旱烟一边在笑呵呵地接待“外宾”，不管老少，他只要见到客人就上烟过去。山里人就这样耿直，只要有好吃的东西，就会全部拿出来。特别是那ว两个吹唢呐的人，再次得到子民父亲打给他们的香烟后就格外来劲，为了显露山里“音乐大师”的风采，他俩满负荷的气息将腮帮子憋得像个圆滚滚的屁股，一张脸像唢呐杆上系的那ว根稠带一样黑里透着红，吹出的声音特别宏亮，连山都挡不住。敲锣打鼓的班子也来了，这个“乐队”没一个年轻的，全是上了岁数的老者。他们看见吹鼓手来了劲，也就不甘示弱，叮哩光当响成一片。敲到高chao处，竟然让锣槌ຄ子也飞出了人群，由于眼睛不好使，持锣者便从自己胯ç下的脚地上把一猪骨头抓在了手上，错当成锣槌子拼命地去敲打铜锣，生怕因自己的失误而拖了整体的后腿。虽然听不懂ฦ他们敲打的什么，但从节奏中可以领略到山里人好强的性格和喜悦的心情。我母亲与几个ฐ大婶负责碗筷的收拾和洗刷。我就在灶房里帮大厨师切肉，子民要走了，我家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送他，是我母亲特地给子民家送的一头猪，天亮时宰杀的，有一百多斤哩。另一头猪留แ给了弟弟上学交学费时用，母亲也明白我已经用不着它了。厨师要我把肉片切成大块大块的，说是让乡民门吃一块算一块。我没有反对，因为他现在是“权威”，我只得照办。说是大厨师，其实根本称不上“师”，只是干起活来大手大脚罢了，做出来的饭菜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可我没有资格登这个ฐ场，这些在我们山里却是大男ç人的专利。当然，我也不会去搅和他们的事。在这种场合，子民完全应该唱主角，可我看他却高兴不起来，心里却十分的沉重。他总是呆在我的身边帮我忙这忙那。我知道他是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没有接到入学通知书即将要对他的付出而感到不是滋味。若不是乡亲们先前要赶来他家凑热闹，他是不准备想要这样的风光的。我太了解他了啊！
在方子民走的那天，母亲对我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了。但她却没有对我失去信心，要我明年重新再考。因为我要去送方子民，所以我没有搭理她的话。子民的父母以及众乡亲把他送到山坳边就打住了，只有我一人陪着他往前走。他这一走仿佛带走了我的一切，就连生我养我的大山也让我感到陌生了起来。子民每走了一程就不时地回头望望自己้所走过的路。我把我特地给他赶做出来的一双鞋垫送给了他，他望着我，没有说话，眼睛里闪动着泪光。我还送了他一件礼物，是用塑料盒包上的，他打开一看，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他明白我的用意——这可是家乡的土啊！他知道，无论如何是要他不要忘了自己的家乡和家乡的人。他把我的手猛地抓住了，他这样冲动我没有意料到，但一切来得却是那么的自然。我没有回避他的举动，因为这也是我从他身上所想要的。他的手在颤抖，并且热乎乎的，甚至能让我感受得到他那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他把我们身边的一束小花摘了下来，戴在了我的梢。花很鲜艳，洁白洁白的，这一刻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到了温暖和幸福。我将是终生难忘啊！子民走了，在山那ว头还在依依不舍地向我挥动着手臂，我站在最高的山头上却不知道向他挥手了，木讷地站在脚地上，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哭喊着：“子民哥！……别忘了我，你要早点回来啊你！”我的声音虽然很大，但我们隔得太远了，也许他听见了我的声音，也许他一句也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在大山里回荡，而我却大哭了起来。
就在子民哥走后的第二天，我也离开了大山，独自去了我要去的地方——海ร南。在那里等待着我的究竟是什么เ？我的确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