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群人悄无຀声息的退散,只剩下阿殷跟在定王身后,沉默着走向书房。

如今已是半夜,天上明月当空,地上灯笼散射着朦胧的光芒。单薄的夏衫在夜风里微微摇动,无声的静默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刷็刷的扫过地面——阿殷自做侍卫后就有意放轻脚步,几乎没发出声音,倒是定王有点醉了,深一脚浅一脚,从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来。

定王也没再看阿殷,只招呼冯远道,“将供词都取来。”

冯远道依命而去,倒是常荀往后落了几步,手里不知是从哪找了个ฐ折扇风骚的摇动,对着阿殷啧啧称叹,“陶侍卫,那天你拿下三个土匪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果真叫人刮目相看。挨了那么一拳头,恐怕伤得不轻吧?”

像是秋叶落在水面荡起微弱的涟漪,比之石子投入水中ณ溅起的水花更能叫人心笙动摇。

阿殷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定王动作微滞,随即不动声色的继续缠绷带。

阿殷也以眼神๰回敬,旋即便是疑惑。

如今的西洲正是匪患横生之际,路上也不及别处太平,姜玉嬛不在京城娇养,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定王抬眉看她一眼,“本王在处理公文。”

所以是让她接了,还是不接呢?按理来说秦姝算是客人,不好冷代,然而……阿殷毕竟没当过差,对定王的性情也不甚熟ງ悉,就这么一句话,还摸不准他的意思,便有些犹豫。片刻๑沉默,她壮着胆子想要开口征询他的意见,就见定王皱眉抬头,不悦的吐出两ä个字——

父女俩这头正忙着,外头马蹄得得,却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家仆。

陶靖认得这是姜ä玳府上的人,接过他捧着的帖子扫了一眼,只道:“请厅上稍等,我这便携阿殷过去。”入了厢房,朝阿殷道:“姜刺史在他府上设宴,为定王接风洗尘,邀咱们也过去。”

高元骁有些尴尬,应道:“末将遵命。”

*

*

路上晓行夜宿,自有沿途的驿站安排住处。

今儿临阳郡主ว回来得很早,太阳还没落山,便沉着张脸຀回了明玉堂。上下丫鬟们都看得出郡ຉ主心情不好,于是提心吊胆,侍奉得愈发用心。

然而百密之ใ中总有一疏,奉茶的丫鬟虽细心把握着茶水的热度,却忘了郡主满肚子的火气,按照往常的习惯将一杯茶端上去,临阳郡主才抿了半口,便将茶杯摔在地上,怒声斥ม责到:“也不知晾一晾,想烫死我吗!”

到那儿等了有小半个ฐ时辰,便见父亲陶靖两肩风尘,大步踏来。

陶靖出身微寒,却是自幼聪颖,身手出众,且腹中ณ也藏了些书,二十一岁那年上京参加武举,骑射功夫皆十分出彩。他生得躯干雄伟,英姿挺拔,身上没有京城纨绔们的奢靡气,风采十分出众,便不幸被临ภ阳郡主看中,一心要招为郡马。

“姑娘!”琼枝依旧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外头兵荒马乱,打得正紧ู。郡主和代王他们肯定会赢,到เ时候姑娘嫁给高二爷做相府的少夫人,也๣还是一样的荣华富贵。你,你别再逼迫奴婢了。”

“他们这是在谋逆!”阿殷没忍住心中愤怒,斥道。

屋里霎时又暗了下来,阿殷久处京城,见惯了拜高踩低、唯利是图的嘴脸,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事,难免感慨,“这位老丈真是好心,这床被褥恐怕也花了不少钱,却肯白白拿出来给人用。”她将褥子铺得齐整了,才退下炕来,“殿……请歇息吧。”

定王却没有动,“我睡上面,你睡哪里?”

“我……”阿殷刚才感念着老丈的热心,却不曾考虑这个问题,一时语塞,“我……”

没有床榻,难道在地下睡么?或者搬个凳子坐着?

“上去睡吧。”定王却像是笑了下。

这农家的炕既是夫妻二人睡的,自然也颇宽敞,他翻身到เ角落里盘膝坐着,却将整个ฐ被褥都留给了阿殷。

阿殷哪敢夺了定王的被窝,当即道:“不行,殿……我坐着就好了。”

“我排行第五,”定王见她确实是局促,便道:“行军在外,风餐露宿是常事,这里能遮风挡雨,已是很好的。”他靠着窗坐稳了,见阿殷还欲推辞,便摆出了王爷的姿态,“才来几天就想抗命?别叫老丈起疑。”

这罪名阿殷可担待不起,当即溜上去,却又放不开手脚,连衣裳๙都不敢动,扯了被子边缘盖住自己,也不知道手脚该摆在哪里。这也不能ม怪她,平常她都只是个小侍卫,在定王跟前从不敢放肆,而今不止要扮夫妻同宿,还抢了他的被褥自己睡,怎么想都不踏实。

闭着眼睛躺了半天也没什么睡意,外头的风吹得草木微微作响,定王忽然开口,声音极低,“若不适应,明日回也可凤翔去,不必同行。”

阿殷心里大惊,只道他是看不上自己้了,立时坐直起来,“卑职知错了!”

——难得有机会出来跟着定王访察匪情,若就这么被赶回去,往后的路岂不白白断送?如此一想,只觉方才的扭捏实在太过矫情了。

出行在外诸事不备,无非是借个地方暂歇而已,她纠结那么多做什么?她矫情了,反倒叫定王难堪。若换了是隋铁衣,恐怕她定能ม视旁人若无物,随遇而安,不计较男女高下之ใ别,只会养好精神๰,潜心做事。

阿殷低垂着头,很有些懊悔,“刚才卑职只是怕僭越,委屈了殿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