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长长地叹气。
我轻轻按住他的手，有些凉。如果他有女儿，应该也要和我差不多年纪。他辗转了大半辈子，依然孑然一身。
“你别管我，我不要住院，我恨医院，你知不知道……”我朝着他大吼。雨水打在脸上，痛如刀割。
“莫言，你别这样……”他扔下伞扶住我的肩膀，雨水顺着他额上的尖往下掉，他沉着一张脸。
房间很宽敞，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向阳。我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阳光洒在窗户上，安静而缓慢地移动。李响给我买了一盆绿萝，放在窗台上。绿萝长得很好，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光晕，很有生命力。我给它浇水，看着阳光在叶子上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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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了，我再一次回到这座城市。有太多的记忆埋在这里，我以为这辈子可以不再触及，可以像丢â弃一件旧ງ衣一般不再记起。而如今，我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带着戚然的心境。
走出机场，一阵寒意。已经是秋天，我还穿着单衣。
他甚至害怕这个孩子。
我笑起来，将背部抵在电话亭上，笑得弯下腰去。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他抱住我，一再恳求。
我推开他，“你不要这样，我们是不可能的。”我说，语气坚定。
“你知道，我是这样担心你。你一直是单纯的孩子。”文森特说，带着怜惜。我知道，他一直是疼惜我的。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文森特，我知道。在这苍凉世间，能ม与你相识是何等的幸运。我心里仍旧存着希望，所以会一直走下去。我要走到尽头，一探究竟。对于江和的感情，让我必须继续下去。不管结局是什么เ，我没有选择，只能一往无前。”
“也就一个星期以前……什么也没有拿，只带走了他的那些画ฑ。”
“我和老白共事也不短了，真的可惜了……”
“不，有些忘不掉……晚上偶尔做梦，梦见母亲，她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要打我，我躲闪不及，她又哭喊着叫我，声音凄厉，歇斯ั底里，我非常害怕。莫言，我真的非常害怕过去。”
“莫言，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你不要进来。”他说。
“你等一下，我去叫他。”她转身进去叫江和。
我倒退一步，疲倦地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天旋地转，我狠狠掐自己的手臂。
“是你说的对我的画ฑ有兴趣。”我拿手抹嘴。
“是，我是这样说过。”他放下酒杯端详我，“但是我对你更有兴趣。”
“t恤，牛仔裤，一头海藻一样的长。素面朝天，很漂亮。”
我笑。
江和准备把房子卖掉。我没有反对，我知道这里有太多沉沦的东西，让他不愿意再逗留。尽管我心里不舍，这里有太多回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都在这里。还有我的爱。我的美好。
但是我知道我留不住。就像江和，我了解他，但是我没有能力留住他。我始终留不住他冷酷的一往无前的脚๐步。
我没有落泪。死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活着才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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