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可不是抢，这女子愿意。”
“笑话，你别哄我。”
妇人先扫她身上的雪，一边扫雪一边笑着夸她长得好看，就像墙上的年画。接着端热水让她洗脸洗脚，洗得她热乎乎地舒服。这才牵着她的手去见大太，就像牵着一只羊那样。走进太太住的里屋，屋里有炭火正旺着，太大站在灯边，穿着绿缎子棉袄，看去和妈妈年纪差不多。她使唤妇人去给弄饭，走过来就拉住水草的手，往火边拉。人和气可亲，看见水草就夸她好看如一朵花。由于伸手拉她时摸着了她的湿袄袖子，连忙说：
“哎呀，看把你冻成啥了，快换衣裳๙。”
渴望强奸，这就是水月心理上的隐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这慌乱的瞬间，才赤裸出心灵的马脚，不小心露出了几丝真相的痕迹。这就给她的一直不嫁找到了原因。那么多一串ธ串ธ红辣椒般鲜ຒ亮的小伙子，她都不中意，并不是他们不够条件。水月的选择没有那么เ多条件，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看谁敢强奸她。
当然，把强奸作为一个选择条件，这说法大偏颇和具象，也不准确。实际上她渴望强奸只是一种抽象意识，这样我们就比较好理解了，她是在渴望情感和爱情。她拒绝那么多小伙子，都是在拒绝一步跨进婚姻，她一定要在婚姻大门之外得到情感和看到爱情。只有获得爱情，她才肯接下走进婚姻ี的门票。就像我们平时看到เ电影广告，并读过剧情介绍才肯买票入场一样。水月正年轻美丽，正是热爱爱情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不过说白了，谁也说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她只有等待，等待有人带着爱情来找她。这个人终于出现了。这个ฐ人就是郭满德。因为郭满德敢强奸她，她把这行动错读成爱情的诗篇。
如果族长敏感，接过烟袋时就该想到什么的。可惜他没有。等到有人来说水秀自尽以后，他才忽然想起来，她为什么送旱烟袋给他。背过别ี人，他手握着这旱烟袋，看着新า绣的烟布袋，才想透了这个女人。忍不住难受，一颗颗老泪掉下来，打湿在烟布袋上。
“妈，这不是真的。”两个孩子不放弃这种追问，又抱着幻想，希望出现奇迹，等待妈妈否定这一切并给予解释，最好把她们说服。在她们印象中ณ，妈妈最会说服她们。
孩子们错了。承认这一切虽然艰难，但妈妈从来不对她们说谎。虽然她们的问话如刀子剜心使妈妈疼痛，妈妈还是向她们点头默认了。
由于孩子们小，水秀怕脏ู了孩子们的眼，就把另外一间房收拾收拾，另支一张床，作为她卖淫的地方。她让俩姑娘睡在原来的屋里，放上尿盆，一入夜就把她们反锁进老屋里。好像她要去打狼斗虎，害怕伤到孩子们那ว样。好像她要跳到เ茅坑里掏粪，害怕屎尿溅到孩子们身上那样。孩子这时成了她活着的希望，成了她的命。
刚开始人少，偶尔有男人半夜偷偷摸进院子里，将她的窗户敲响。她把人悄悄领ๆ进屋，先接过钱，再脱衣裳๙上床。第一次就找到了和铁ກ锁私通时不一样的感觉，一切随男人的便，他爱怎么เ就怎么，她只是为了挣钱，投入不了感情。那样子像替人纺线和织布一样，只感到在干活，感受不到燃烧，感受不到要死要活的疯狂。
这是那种把声音拉长如吆喝样的呼唤：村里男人们都听着，没有钱也行，只要我看上你，没有钱也给你睡觉。肉长在我身上，我想给谁睡就给谁睡。
这种呼唤成了公开的卖淫宣言，划ฐ破长空，在山岭间回响。骂过之ใ后是挑战，水秀要把身体当武器，准备报复这个社会，报复她心里的老天爷。
她第一次见到郭满德，就是相亲那一天。在这之前，他们没见过面，不一个ฐ村子，不一个学校，或许在赶集时碰见过，也没有理由记住陌生人。那是个ฐ上午，按照乡俗，经媒人介绍，他们第一次见面。吃过饭后，父母和媒人按照ั计划都借故躲出去，让他们两人单独在屋里谈谈话。这个形式是，一锤定音。如果男方没意见，看上了女方，见过面说话时就送一百块钱见面礼，还要用红手帕包着。好像不是送钱是送这块红手帕，这就使红手帕的虚伪包装着金钱的赤裸。女方如果对男方แ没意见，就接过这个红包包。当然不能打开来看，更不能当面数钱，这些活动要等男方走了以后再进行。那时候这块红手帕就不重要了，金钱就显露出本来面目。接过这个红手帕，就象征接下了这个婚姻的初稿儿，说白了等于接下了定金一样。
对于这桩亲事，媒人提出来后，水月的父母就拿定主意不同意。托人打听过，这郭满德不仅丑陋，家里无爹无娘还是个可怜娃ใ子。等见到เ郭满德本人，更坚定了这看法。只是乡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媒人大都沾亲带故，能ม冷落男方也不能ม冷落媒人。他们想好歹让小男女见过脸，捡起媒人的脸面。再一个心思，乡下不兴女方求男ç方，只许男方求女方，这就养成一家女百家求的乡俗。来求的男方越多，女方越显得尊贵。这也是培养起来的虚荣。水月的父母也不放过享受这种虚荣的机会。同意不同意先吃人家二斤点心，做父母的自然不拒绝这具体的好处。乡下人穷，挑明说眼热这二斤点心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