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朝下了炕,弯腰把她扶起来。青蒲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但是瘦了不少,脸也没有以前好看了,皮肤蜡黄,她拉住了青蒲的手,青蒲有些惊住了,主子与仆人尊卑有别,小姐怎么会拉她的手!
锦朝却不要她抽回去,而是看着她掌心纵横交错的纹路,问她:“这是怎么เ弄的?”
锦朝坐下之后,紫菱便端了粉果上来,四个粉果放在描淡红牡丹的白瓷碟上,能看得见里面荼蘼露、竹胎等馅料,除此外还黄饼、白糖梨酥等糕点。
顾澜又亲自替锦朝摆了银筷、青花碗。对紫菱说:“我与长姐说些体己话,你先下去,把门合上。”
留แ香讪讪地抿了嘴,心中却想倒是真生气了,又瞥了一眼采芙,自觉得在这二等丫鬟面前落了面子。便稍微压下声音,说:“您上次让奴婢打听的事,我问清楚了。我家兄便是在俞家做马夫的,今天他刚好来看我,带了一盒豆豉。我便向他问起此事……”
顾锦朝放下茶盏,顾家虽然不是适安府数一数二的权贵,但是也绝对是其中翘楚,这万春银叶茶原是四川贡茶中的一种,十分难得。也不知父亲从何寻来的。
临窗的大炕上摆着鸡翅木的小几,上面放着一个瑞兽香炉,小姐正靠着绣金色祥云纹的大迎枕,手里拿着书,肘节支在床沿上,身上披着毛茸茸的貂氅,头没有丝毫装饰,水滑的青丝落在貂氅的藏蓝色缎面上,神态慵懒โ。而采芙就站在一旁候着。
看到她进来了,锦朝才慢慢抬起头:“你可去打听过了?”
薛师傅看着她的绣品,啧啧称奇:“大小姐最近进益非常,不过这花样倒是少见。”
锦朝笑了笑说:“不过是开在山野的花,北直隶不常见,南方倒是有许多。”
薛师傅仔细端详了许久,笑道:“我看您现在的绣工ื倒是有蜀绣的韵味,针脚严å整细腻,色彩淡雅,瞧这花叶的边沿,浑然天成。”
薛师傅擅长的是苏绣。
锦朝心里暗想,果然还是瞒不过薛师傅。
拾叶是四川人,最擅长的便是蜀绣,她母亲是川ษ蜀有名望的绣娘,把自己的绝艺都传给了女儿,本来也想她成为一名绣娘,却被卖到北直隶来。蜀绣传承更严谨,而且流传广度不如苏绣、湘绣,在北直隶一向比苏绣少见,锦朝也是学了十多年才磨出来一手蜀绣精工。
不过原先一个女红粗糙的大小姐,突然绣出精湛的蜀绣,确实惹人怀疑,她已经注意着让针ฤ脚更稀疏,像苏绣的方向靠拢了,但是薛师傅毕竟是绣艺行家,一眼就瞄出端倪了。
锦朝只得说:“……我看了母亲那儿的锦鲤戏荷图,觉得十分精巧,就着意着私底下学了学。”
母亲有一扇锦鲤戏荷图的屏风,是蜀绣精品,还是当年她成亲时定国公府送的,阖府皆知。
薛师傅原来并不喜欢顾锦朝,顾锦朝不喜欢学习这些,她觉得学习女红中馈最无聊了,对她也冷冷淡淡的,半个ฐ月都未必找她学一次。现在大小姐倒是勤勉许多,她现在这么一学,薛师傅才现顾锦朝天赋异常好,什么针法都是一点就通,自然心生几分喜欢。
她笑着说:“……大小姐天资聪颖。”
青蒲送薛师傅离开,留香帮她把针ฤ线收起来,笑着说:“奴婢瞧不出什么เ绣艺,不过看小姐绣的花真好看,好像都能闻见香味儿似的。”
锦朝只笑笑。
过了一会儿佟妈妈来了,锦朝放下手中的小绷,又让留香先去端茶,请佟妈妈坐在锦杌上。
她前几日让佟妈妈打听大少爷喜好,回话说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倒是爱收藏名家书法。今天来找她也不知是何事。
佟妈妈先喝了口茶,望了望四周无人,说:“小姐吩咐留แ香姑娘的事,我打听过了。”
原来是留香的事……锦朝顿时提起了精神。
“留香姑娘是九岁那年被她父母卖进来的,当时给了二十两ä银子。进府之后先在杜姨娘那里做小丫头,没有半年就去了外院的厨房,到了十四岁被分到เ了茶房,半年后到了您这里。”佟妈妈简单说了一遍,又继续说,“我还着意打探了别的,当初ม她在外院厨房的时候,和几个丫头关系都不好。一个叫秋栾的丫头告诉我,留香常常不在当值,也没有管事责怪她,大家对她都有些排斥ม……也说过她手脚๐不干净,曾经拿了厨房一支五十年的人参,被责罚了一顿。”
锦朝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她身在府中,又没有病痛,拿人参来干什么?”
佟妈妈摇摇头:“奴婢也觉得奇怪,许是帮别人拿的呢。”
留แ香还曾经在杜姨娘那里服侍过,锦朝倒是不知道这事。不过这时间仓促,又要掩人耳目,佟妈妈也只是打探了个皮毛,用处并不大。锦朝想着自己也许应该找人在外面打听一下。
佟妈妈说起大少爷的事,“……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您让奴婢准备的几幅字都准备好了,一幅石田先生、一幅枝指山人的。都换了紫檀木裱好,下午便送到静芳斋那边。”
锦朝摇头说:“不用送,我亲自拿过去。”
佟妈妈应下来。
青蒲进来了,她这几日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