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有一天，她接到เ徐辉的一封信，信里介绍一位名叫江华的人将去找她，并嘱咐她替他介绍职业。道静接到这信后的高兴，真是没法形容。她把信看一遍，放在桌上，一个人笑笑，一会儿又拿起来再看一遍，又笑笑。再看再笑——再笑再看。这将要找她来的虽然不是卢嘉川，不是她熟悉的人，但是她下意识地觉得是和他们有关系的——是革命的。她捏着信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他是什么样儿？像卢嘉ล川？像许宁？还是……”她觉得自己想入非非，不觉脸红起来。整个ฐ心灵被年轻人的狂热的幻想陶醉了。
一阵兴奋过去，她又着急起来。徐辉还叫她替江华介绍职业，可怎么介绍呢？到哪儿去找门路呢？为ฦ这个，她翻来覆去急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清早她爬起床来就去找校长王彦文。
“我没有什么，过一两天就好啦。”道静蹙着眉头说罢，也放低了声音，“叫你们这多人来帮助，还有徐辉……要是走不脱，连累็了你们怎么办？”
“不要顾ุ虑这些了。徐辉说，‘舍不了孩子打不了狼’。”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的王晓燕摸着道静冰冷的手，看着她憔悴的脸，担忧地说，“看你的样子多难看，准是好几天不吃东西了。到门口小饭铺去吃点饭吧！不吃？”她又放低了声音，“徐辉叫你吃！不吃饭要真生病的……糟糕，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你走出大门外就到เ沙滩靠近红楼的拐角处，那ว儿停着一辆汽车，我爸爸妈妈全坐在车里等你——他们立刻๑送你上火车站。”
门开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传来李槐英柔和的低声：“怎么不开灯？你等急啦？”
道静开了灯，握住李槐英冰凉的小手。
“时光真快，我们不见已经两年多了。”胡梦安吸着香烟，慢悠悠地一口口地吐着白烟圈。他带着一种安闲儒雅的风度柔声说着，“你一走，林伯母急坏了；我也急……林小姐，你晓得吗？我是如何地敬慕着你……从此以后，我灰心失意，再也不打算结婚了……”他扔掉烟头，吐了一口唾沫，向面色死白的道静觑了一眼，好像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是道静既不看他，也不吭声。
经过内心的斗ç争，经过痛心的自我批判ศ，林道静终于提起自己的行李，走出了那ว间给了她幸福又使她无限痛苦的公寓房间。
第二十五章
因为平日她是朴素า的，不大修饰的。接着，根据她的经验，她明白了——“这准是去会相好的呀！”于是她向道静斜眼一笑，嘴巴对准了她的耳朵：“余太太，您这是？……嘻嘻，我明白啦——您也有啦那ว个？……”
道静高兴她这样猜测，对她善意地微笑着。临走时并且小声地嘱咐她道：“老余要问，您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好嫂子，多帮忙吧！”
“不说吗？成了这个样子还不说吗？……在监狱里组织支部、领导绝食、争取权利ำ……你是主ว要领ๆ导者，还能再隐瞒下去吗？……好，我看你是成心要葬送你所有‘同志’的性命！告诉你，我们已经完全知道你们的名单和计划ฐ了，等不到你们告诉给外边一个ฐ人，我们就要把你们统统枪毙！”
任这个诡计多端的胖子软磨硬吓，卢嘉ล川却沉稳地胸有成竹地不声不响。他知道敌人如果真正得到เ了他们的名单，便不会再同他这么费劲了，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他说“知道了”。但是不管怎样，他知道他们的活动和斗争计划是被人告密了；有些同志也就会被猜疑而送命。为了挽救这些同志的性命，为ฦ了斗争继续下去，他必须ี在敌人这个突然袭击、任何同志都不知道这个阴谋的紧ู急情况下，迅速地告诉同志们揭破敌人的阴谋，使斗争坚持到胜利。
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
维护中华民族永作自由人！
邓老夫被两个年轻的女人推搡着，他一边走着，一边摆手说道：“我不赞成罢课，然而我可不同于当局的先生们。你们二位请不要误会……挽救民族危亡于倒悬之，我们青年学生当然责无旁贷，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算了吧！号那ว天大家都出生入死地干了一场。你呢，老夫，坐在书斋里不觉得难过么？”李槐ຈ英的嘴巴一动，老夫的脸霎地红到耳根。他一边喘吁吁地迈着大步，一边高声嘟็哝：“冤枉！冤枉！我哪里知道……”
“啊，明天，火山爆发的明天就要到了！”道静躺在被里，想起了即将到来的斗争，内心里充满了激昂的喜悦。高烧还不断喃喃地喊着：火山！火山……
晓燕去的工夫不大就回来了。她睡在道静身边，细心地照ั顾ุ着她。天还没有亮，她就悄悄爬起来，生怕惊醒了病人。
江华盯着她，幸福使他的脸孔发着烧。他突然又抱住她，用颤抖的低声在她耳边说：“为ฦ什么赶我走？我不走了……
道静站起来走到屋外去。听到江华的要求，她霎地感到这样惶乱ກ、这样不安，甚至有些痛苦。屋外是一片洁白，雪很大，还掺杂着凛冽的寒风。屋上、地下、树梢，甚至整个ฐ天宇全笼罩在白茫茫的风雪。道静站在静无人声的院里，双脚插在冰冷的积雪，思潮起伏、激动惶惑。在幸福，她又尝到เ了意想不到เ的痛楚。好久以来，刚刚有些淡漠的卢嘉川的影，想不到今夜竟又闯入她的心头，而且很强烈。她不会忘掉他的，永远不会！可是为ฦ什么单在这个ฐ时候来扰乱人心呢？她在心里轻轻呼唤着他，眼前浮现了那明亮深湛的眼睛，浮现了阴森的监狱，也浮现了他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