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站在地上不动，她瞅着丈夫，忧形于色。
“鸿宾，你真越变越成孩了！这是开玩笑的事吗？晓燕――我们已经把她舍出去了，把她交给革命，随她去了。可是，你，你……鸿宾，你想想，我今年――也快五十岁啦，凌燕，她们还小。你这大年纪，这冷的天气，万一……”她说不下去了，这温存的妻，这善良的母亲不禁用手巾擦起泪来。
“呵，真的？”道静高兴得脸红了。她拉着江华的大手好像不相信，“真的？这是真的吗？怎么！你的脸色这么เ难看！
有病了？”她吃惊地凝视着他。心里忍不住一阵悸跳。
可是晓燕不在家。她一清早就出去了。他赶快又找到学校，宿舍里没有她，课堂里也没有她。他有点儿奇怪，她能上哪儿去呢？他又到เ她的几个同学处看了看，仍然没有。他只好又回到晓燕的家里。他想她一定会回家的，他们一定要好好地谈一谈。
王教授夫妇看他在等晓燕，便同他攀谈起来。王夫人殷勤地给他拿茶点，王教授也开了话匣：“君才，”王教授像孩一样兴高采烈地说，“你知道我们北大的情况近来大不相同了么เ？不光是那ว些青年小伙全活跃起来了，几乎ๆ人人口都在谈论救亡问题；就连我们这些老头、老教授们，也耐不住一腔热血，也都在一起座谈起国难问题啦！这就叫人心不死，人心不死是不是？”王教授用大拳头猛地向桌上一擂，站起身来哈哈一笑，把个ฐ坐在小沙发上的戴愉吓了一跳。不知怎的，他的脸色突然苍白了，好像害了急病似的战栗了一下。但他立刻控制住自己้，露出同情的样微笑道：“老伯这大年纪，还这样关心国事，真是了不得。这就激励我们青年人要更加发奋图强了。”
“污蔑好人！胡说八道！”
“拿出证据来！乱ກ造谣言！”
“我也这样想。”侯瑞说，“不过，是什么เ刺激她没有说，你也可以和她去谈谈。”
“王晓燕的情况怎么样？”道静不愿提她，但是还是要问到她。
陈教授质彬彬从容不迫地说：“古今外的历史事实告诉我们，一个伟大的民族是不会没有路可走的。但是眼前华民族的出路在哪里呢？东北已经沦陷四年多；华北也早就名存实亡；长春的木头人戏指伪满傀儡政府依然锣鼓喧天；而冀东又平空添上了一个伪组织。‘五七’、‘五’、‘五卅’、‘一八’、‘一二八’的奇耻未雪，现在敌人又准备好一副新า的锁链套在我们的头上。国的人民大众天天在饥寒交迫的死亡线上煎熬、挣扎，怨恨愤怒已๐达顶点。不管什么人全在心里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往何处去？’……”
这位陈教授身量不高，年纪不过四十左右，但是讲话有条不紊，而且几句话就把人们的注意力全集到他身上来。道静虽然是在用心观察那些学生们的情绪、表现的，但是，她也不由自主地被这位教授富有魅力的言词所吸引。她又望望身边的侯瑞和全课堂的青年们，继续听陈教授讲下去：“国的道路是有两ä种截然不同的走法的：这就是人民大众要走的路，和上流社会大人先生们要走的路。这是两ä种完全不同的路。现在，我先把大人先生们要走的路给诸位分析一下，以做抛砖引玉的尝试吧。
“道静，近来时局变动很大，情况很复杂。”江华不慌不忙地说，“所以没顾得找你。你知道十月底日本人又要求平津当局肃清一次抗日嫌疑分吗？好的方面是……”他把声音放低，用深沉的目光凝视着道静，“长征的红军已经在十月间到เ达陕北和刘志丹的军队会合了，国革命的形势就要大大地改变了。这是历史上——不但国历史上，恐怕也是世界ศ历史上的一次惊人创举。这对于我们整个革命斗争形势的影响是巨大的。敌人吹嘘เ我们失败了、溃散了，其实呢，这正是新า的革命的象征，是我们新的胜利。可是坏的方面——
形势也是严å重的。日本人的血手接二连三地直接伸到เ华北来了。十月的‘香河事变’，正在日本驻屯军沿着北宁、津浦两ä条铁路举ะ行‘秋季大会操’的时候，这时居然有一批‘农民’袭击香河县城，日本说这是‘农民’要求‘自治’，于是华北的‘自治’运动便接连不断地出现了——华北五省‘自治’；冀东防共‘自治’；最近恐怕还要闹起冀察‘自治’来。
这时侯瑞看看屋里的几个人，沉重地说：“昨天在东长安街，我亲眼看见两ä个日本兵把一个ฐ年轻女孩抢上了汽车。那女孩又哭又喊，街上的人都气坏了，可是国的警察就站在旁边装没看见……”
“别瞎扯啦！”李槐ຈ英把好看的好像雕刻出来的小嘴巴一撇，驳斥ม侯瑞道，“你们为了制ๆ造紧张空气，到处都扩大宣传。青天白日怎么เ会有这种事！……嘿，别谈这些好不好？我请你们吃糖，让我休息一下吧。刚ธ才刘丽来了，和我谈了一大阵，现在你们又来麻烦我啦。”
道风听着这奇怪的议论，吐吐舌头，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你不知道我已经有了爱人啦，她叫高玲玲，嘿，可漂亮呢。校花，又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我们订婚了，父亲说：只要我们能到口外弄回一笔钱，他就拿这钱给我结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一个人也没法叫那些穷佃户全阔起来；还是叫他们一人拿出一点钱来帮帮我吧。”
听到这种极端自私的话，道静好像受了侮辱似的火起来了：“小弟，我真想不到你变的这么庸俗、丑恶！你说的什么话呀？完全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