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理科、工科那ว方面同学的情况怎么样?还有历史系这个最大的碉堡也不好攻破吧?”道静看着侯瑞轻轻地说。

侯瑞的笑意消เ失了,沉一会儿才回答:“这些学理工科的同学成天埋头在实验室和方程式,叫他们参加政治活动,叫他们离开一会儿书桌和实验室可不容易。不过最近化学系、物理系、生物系等四五个系里,也有一些同学靠近我们,他们正在分头活动。我看成立这几个系的自治会,问题๤也不大。”

那个花白胡的教授和一个戴眼镜、稍年轻的教授也互相望望,他们的嘴角也๣都浮上微微的笑意。

韩林福挥挥手不慌不忙地说:“那ว太好啦。大家既然都赞成,现在我们就开始讨论。为了大家发言方便,我们不妨拟定一个讨论的题目,今天就讨论‘我们往何处去’这个ฐ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怎么样?”

江华笑着瞥了她一眼,说:“怎么เ样?又急哭了吗?”他这句戏谑的话,使道静感到惊奇——他怎么变得比过去活泼了呢?过去,他给她的印象是多么持重而沉稳呵。

道静把到北大之后所经过的一切情形说给了江华,最后,她微微皱着眉头说:“来这里不过一个ฐ多月,可是,老江,这比我一生里所碰到เ的钉还要多还要硬。除了小时候、除了受刑时,我也记不清托派打了我多少嘴巴。说起来这个还是比较容易忍受的;而叫我最痛苦、最不好忍受的还有两件事,一件是王晓燕——你知道她原来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却成了我最大的敌人。我来北大工作所遭受的一切困难和挫折,有一些就是她造成的。而另一件就是,我到北大来一点作用也起不了,北大的工ื作毫无进展。我对不起党对我的希望……”说到เ这里,她抬起头来,抹去浮在眼角的一滴泪水说,“上级也不来人,真把人急死了。”

“好啦,好啦!”李槐英用双手堵起了两只耳朵喊道,“张莲瑞,你这小胖,闲着没事扯这些干什么เ呀?你再说,我就撵你出去。救亡!救亡!我替你说一百句救亡行不行?”李槐英笑了。张莲瑞也笑了。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槐英这边刚刚ธ拦住了张莲瑞,那边吴建和侯瑞却又扯了起来。吴建是个沉默的安静的青年,他慢条斯ั理地问侯瑞:“这几天人心惶惶,听说宋哲元同日本人又在搞什么‘自治’,老侯,你看形势的发展是不是很可怕?”

“是呵,很紧ู张呵……”侯瑞笑笑,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情况确是紧张得很。”道静看侯瑞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就接着说道,“你们一定也听说了,前几天天津市长程克通电å国民党当局,公然要求‘五省防共自治’;日本军队从昨天起,开始在北宁、平汉两条铁路上大演习,就以北平为‘假想敌’,所以清华吓得要搬往长沙;东北大学也有信搬太原……事实上,咱们教育界ศ都在准备上最后的一课。……”

“那么,你现在到北平干吗来了?父亲呢?”

“父亲吗?”林道风掏出精美的手绢一边挖着鼻孔一边说,“他老人家缺钱花,想起口外的地虽然都卖掉了,可是卖的价钱太便宜了,就叫我帮他再去向佃户找找地价。他先到เ热河去了;现在,我留在北平去运动热河省政府秘书长的姨ถ太太。不然,不用武力压迫那些穷佃户,钱可不大好弄。”

潮湿、阴暗、拥挤、发着霉气的臭味,使她立刻明白这是到了牢房,并不是什么魔窟和刑场。有人给她让了个ฐ位,她便坐在炕沿上,由许多女犯人包围着她。

“你为什么吃官司?”几个ฐ女人几乎同声这样好奇地探问着。

“啊……”道静心里这时交织着悲伤与欣喜的感情,反而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戴愉点了根纸烟,吸了几口,忽然慢地问道静道:“请问你,老卢是不是有些东西存放在你这里?他最后和你见面时,都分配你做些什么工作来?”

“告诉同志们――告诉同志们……”他仰卧在潮湿的地上,浑身痛得连动也๣不敢动地直直地躺着。“一定要告诉他们――一定要告诉他们!……”

他已经被押在北平宪兵司令部ຖ的监狱里两个ฐ多月。残酷的刑罚并不曾动摇他的意志,他顽ื强地斗争着。虽然他被打得死去活来,但是,为了争取公开审讯,为ฦ了争取改善政治犯的生活,他仍然领ๆ导了监狱的绝食斗争。这是绝食之后的第三天,他们正准备把政治犯在这里所遭受的非刑拷打和非人待遇写成一篇消เ息,通过一个在狱的“关系”传到社会舆论界的时候,卢嘉川突然被提出来审讯。他的双腿被老虎凳轧断了;十个手指被铁扦刺๐得鲜血涌流;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已经不形了。但是任何敌人渴望得到เ的消息和秘密,没有从他嘴๨里透出一个字。他怀念着,时时怀念着教育了他、培养了他的李大钊ฦ同志。他准备着,准备为他所景仰的事业流尽最后的一滴血……但是狡猾的敌人并没有即刻枪毙他,在他被打得昏昏迷迷的时候,有一阵,他仿佛听到了两个刽手的对话:“这小完啦,还费这个劲干吗?赏给他一颗๣黑枣多干脆!”

许老太太急了,顾不得再擦眼泪,就抢过儿的话:“孩,你不用再说什么啦,反正我不能ม叫你去!……你……你如果真走……走,我,我就不活……活……”她突然扬起头盯着儿哀伤地嚷道,“国人多得很,哪就缺你一个ฐ人!”

说到这里,许宁看着没法再说下去了,就赌气跳起来奔向门外。走出去两步,他又回过身来,看着还在啜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