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几个月忙了一点。”卢嘉川放下带来的一个小提包，刚刚ธ坐下又站了起来，“小林，这些日生活怎么样？又苦闷起来了吧？”
“嗯！”道静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抹去眼角的一滴泪水，“生活像死水一样。除了吵嘴，就是把书读了一本又一本……卢兄，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她抬起头来，严肃地看着卢嘉川，嘴唇颤抖着，“我总盼望你——盼望党来救我这快要沉溺的人……”
“这碗饭可不是老弟咱吃的！”罗大方把脑袋靠在玻璃书柜上，摇着头微微一笑，“我父亲的官越升越大，快到南京的行政院去当什么长去啦。我已经决定要和这样的家庭永远割断联系，所以绝不能再留แ在北平读书了。老卢，我诚恳地要求党信任我，分配我到最残酷的斗争去考验我……”他宽阔的大脸渐渐被一种严肃的沉重的感情所笼罩，他不笑了，静静地凝视着卢嘉ล川。
卢嘉川在光亮的地板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低着头沉思着。偶尔抬起头望望罗大方แ，不一会儿，仍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妈的，还睡哪，起来！”一个ฐ枯瘦的手扼了一下许宁的喉咙。
许宁从梦惊醒，愣愣地望着站在床前的宪兵们。
打回老家去！
打回老家去！
“好！”道静正怕卢嘉川生气走掉，一见他还是留下来，她高兴得立时搬进炉，坐上饭锅。渐渐地，气忿变成了沉重的悲哀，她低下头看着地说：“卢兄，替我想个ฐ办法吧！这生活实在太沉闷了。憋得出不来气。……”她抬起头来，眼睛忽然放射着一种异常热烈的光，“你介绍我参加红军，或者参加，行吗？我想我是能够革命的！要不，去东北义勇军也行。”
“哦，”卢嘉川ษ对这突如其来的请求似乎感到有些惊异：这年轻女孩把参加革命想得多么简单容易呀！他望着她，沉了一下问道：“为什么เ呢？为ฦ什么想去当红军？”
这个夜晚，林道静也在这里。
她和白莉苹同住在一个公寓里，白莉苹和罗大方แ熟，他常来找白莉苹，所以道静也就和白莉苹认识了。放了寒假，余永泽回家过年去了，道静没有和他一同去，独自留在公寓里，就被好客的白莉苹邀来同他们一起过新年。
新的生活开始了。
从晓燕家里临ภ搬走的头天夜里，道静真像将要结婚的姑娘离开娘家一样，心里忐忑不安。夜晚把东西收拾好了，她拉住晓燕的手，小声说：“晓燕，明天我就要过另外一种生活去了，我……有点儿怕。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这样。希望你更加劲读书，实现你的理想。……你比我幸福，我，我的前途……”她痛苦地低下头来。“但是，你比我勇敢，比我大胆。”晓燕赶快用手绢擦擦眼镜后面的泪水，笑着说，“对家庭、对生活你全够大胆的，我赞成你，同情你。可是，就是对老余，我有点不放心。你真正了解他吗？贸然就跟了他去，有什么เ保障？对他这人你真正相信得过？”晓燕自觉对道静应当尽大姐姐的忠告，她迟疑一下，终于这样说了。
现在谈谈具体问题。我想，我们再分分工ื：老卢机警、办法多，你这次就专门和各方面的反动家伙们办交涉；我和老罗呢，气力足、嗓门大，我们就掌握示威的群众。……”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报告！”随着车门一开，跳进了几个男女学生。
余永泽站起身，靠近她旁边，沉默了一下，说：“可以告诉我么？你有什么痛苦的事？如果我能够帮助你的话，那ว将是我最大的幸福。”
这时雨已经小了，淅淅沥沥地在深夜的窗外飘洒着；屋里的煤油灯在这清冷的雨夜里，愈显得暗淡无光。道静振作起来，笑了一下：“当然可以告诉你――我看出你跟你堂兄余敬唐不是一样的人。”
道静平生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也第一次碰到这种“投亲不遇”的困境，在危难之碰见余敬唐校长这样热心招呼，真像遇见熟ງ人一样，她心里立刻踏实了一些。
“我来找表哥是为……为的找职业。不知您学校里还缺教员吗？”她忽然提出了这么เ个问题，使余敬唐吃了一惊。立刻看出这姑娘还是个刚ธ离娘窝的“雏儿”。
“喂！我说那位姑娘啊，您是怎么เ回事呵？”脚๐夫急了，又向山上大声吆喝着，这才惊醒了女学生，她揉揉眼睛茫然地笑了一下，快步跑下了山岗。
他们又一起走起来了。
“……天快亮了吧？……一到白天――能ม否叫我活到白天呢？”于是他回想起了整个ฐ夜晚的事情：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囚犯们都睡了，他突然被提出去审讯。在一间昏暗的不大的房间里，一个白胖带着可怕的狡猾的笑容，坐在褐色的好像长蛇一样的写字台后对他说：“冯森，能ม干的小伙呵！可惜――这不是你施展威力的时候……趁早，把你们现在新成立的组织名单交出来吧！”
“不说吗？成了这个样还不说吗？……在监狱里组织支部、领导绝食、争取权利ำ……你是主要领导者，还能再隐瞒下去吗？……好，我看你是成心要葬送你所有‘同志’的性命！告诉你，我们已经完全知道你们的名单和计划了，等不到เ你们告诉给外边一个人，我们就要把你们统统枪毙！”
任这个诡计多端的胖软磨硬吓，卢嘉川却沉稳地胸ถ有成竹地不声不响。他知道敌人如果真正得到了他们的名单，便不会再同他这么费劲了，正因为ฦ他不知道，所以他说“知道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