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汪婆子这回要栽在她手里,吃个大亏,喜不自禁之余不由得有些忘形,故意问道:
“大娘子,那货栈外领头闹事汪宝儿——”
季洪虽然一心为二郎打算,也绝不敢误了坊主预备迎接大宋国使下临唐坊这样的大事,更何况听她的语气,老三季辰虎落在了楼云手上,竟然是危险的很。
他耐心在一边听她叮嘱着季妈妈到เ扶桑太宰府新建的鸿胪馆里安排,一旦扶桑式部ຖ丞递了国书,邀请大宋国使登岸,就为宋使楼云以及船上副使、属官下榻其中作准备。
“这一回王纲首到เ高丽开京,可曾见过二郎?”
“并没有——”
“大宋三处市舶司提举官的官样画ฑ像,宋商人人都有,你以前也应该见过——这是泉州市舶司监官楼云——你认清了,告诉坊里的小子们,谁要胡来得罪了国使,我饶不了他们。
“是,大娘子。”
“我当时就吓得不行,马上就逃回村子里,第二天天亮也不和那僧官说,就逃了回寺里,空明大师以为我受了委屈,就叫我不要为了贪几个辛苦钱再去收粮,让我跟着他的亲传弟子抄佛经,平常就还是去施主寮里侍候寄居的女施主。”
说到这里,她想来想,又道:“你也知道,我在佛寺里做寺奴,本来就是为ฦ了侍候来寄居奉佛的扶桑官家小姐、夫人们,她们信佛的太多了,经常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她见他在亲事上纠缠不清,答非所问,要不是黄七郎一个劲地使眼色劝她忍耐,她早ຉ就把这信劈面丢到เ他脸上去了,哪里还肯去接信?
他也不着急,凝视着她颜色苍白,眸光却更显瑰丽的侧脸,叹息着,
既然不能成婚,她当然不可能ม让唐坊的重要产业落在外人手上,拿回来也是必行的事。
至于王世强当初对开坊的帮助,这七年他的名下分红收益还有他如今在大宋得到的纲首职位,也算是足够回报了。
二十里外无边无际的东海面上,有点点雪白鸥影,从大宋、高丽、冲绳国等地迈海驶来的一片片船帆,在蓝白相间的天际边时不时地映入眼帘,驶入唐坊港口。
从这里,还看不到海ร外一百里的庞大船队。
在唐坊里经商的宋商们,大都是明州港来的江浙海商。
因着季风一来一去常要在坊里呆上半年,三四年不归也是常事,他们偶尔会拜托扶桑海商居中牵线,在坊外租买几个十三四岁的新า鲜扶桑小妾,聊解寂寞,按口头契约也不过是租一年,便给小妾父母十几袋米、四五匹倭布的价格。
死里逃生花老母鸡躲在院角的杂草丛里绝不出头,他看她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想起他明明投了拜坊的名刺,却被她视而不见,逼得他只能ม闯到门上来阻止她这门婚事。
他负在背后的左手不由得紧握成拳,连连冷笑,道:
薄娟下她本来就不清晰的面貌更为朦胧,他记得,她如今也有二十岁了。
三年前王世强成婚后,她一直没有另嫁。
“把这三副收起来吧。”
他微微皱眉,眼光从书桌前挂起的画ฑ像转开,看向桌上三卷墨玉柄画轴。
这是刚才陈洪悄悄拿来的相亲画像,是在陈文昌之外,他陈家子弟里可以选择出来向季氏提亲的佳子弟。
陈洪毕竟是有眼力的,为了他陈家八珍斋的货品生意能ม够重返东海ร,他是一定要和唐坊联姻,只是他那ว侄儿陈文昌,却不是个能够让他随意使指的晚辈。
其他的子弟却又远不及陈文昌出色。
“随机应变罢了。”
这是他刚才对陈洪的回复,“你的侄儿虽然小心,我只怕那ว季氏女子却更加谨慎。”
他本来就知道,这一回福建海ร商回到เ这东海ร上,仅以联姻为手段不过福建八大纲首急于求成的暂时妥协,他虽然乐观其成,却也并不看好。
那季氏女子没有非结亲不可的理由。
更何况他已经查明,这三年就算是王世强的悔婚,唐坊通过黄氏货栈对韩宰相府的财源支持仍然丝毫未曾动摇,
“好生让人棘手的夷女……”
他喃喃自语。
他不明白她远在扶桑,竟然对大宋的北伐战事如此关切,难道真是对官家,对大宋的一片忠心?
或者还是对王世强的念念不忘。
“明州——楼家有消息来吗?”
他沉吟问道。
骏墨在他去职苦读时就侍候在身边,知道他和楼家关系不浅,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抱着三轴墨玉画卷回禀道:
“公子,楼家大小姐——王纲首夫人她一直在王家没有消息,既没有差人回娘家给楼老大人送信,也没有差人向大人您送消息来求助,您也吩咐过,出使事关国事不许向楼ä家人提起。”
“说的也是。”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床前,打开瓷枕里的信盒子,看到里面族妹楼ä鸾佩这些年写给他的书信。
自从他十三四岁千里认亲,在楼家寄居一年零两个月,机缘巧合,让他与当年十岁的这位长房嫡女相识以处来,他们如今已经是兄妹相称。
所以三年前她写信过来,平静说起了家里的情势,再说起了她反复斟酌后选定的夫婿人选后,他虽然感叹于她竟然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