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顾ุ远将平摊着戒指的手掌伸给他，一字一句道：“——今天是第三次。”
“第一次我向那个认识了五百天的小助理求婚，第二次我向那个背叛过我、差点杀掉我的仇人求婚，这是第三次，我向这个再也没有任何秘密，所有屈辱、仇恨、血债和恩怨都随着时光过去，就像初生婴儿一样跟我彼此坦诚相见的方谨求婚。”
他在顾家工ื作了三十年，和方谨一直相处融洽，因此立场就十分向着他。方谨将梨汁一口气喝尽，摇头道：“别这样——几个果子而已，我又能喝多久呢？明年还不都是他们的。”
管家正伸手接过空玻璃杯，闻言微微颤了一下。
刺痛传来的同时，方谨骤然紧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算他隔绝了视线，也无法停止那刺进肌肤的刀尖，以及不断往下延伸的痛觉。
——当然不会取消，对顾ุ远来说，方แ谨现在是他的所有物。
虽然这个ฐ所有物可能拥有顾家财团和大笔遗产，但那ว是方谨自己压在箱底、藏在窝里的东西，爱藏就让他藏好了，并不影响到เ他本人头上“顾远专属”的标签。
那ว一刺非常深，在虎口上留下了一道三四厘米长的血痕。方谨处理伤口时紧急把精神科医师召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那ว个姓赵的医生告诉他：顾ุ父在柯家疗养院的时候，经常被保镖推去花房散步，但因为保镖懒怠的关系，总是把他绑上束缚带就丢â在那里，自己跑出去聊天抽烟。久ื而久之顾父对花房这种地方แ就产生了应激反应，在熟悉的场景下诱发了心理障碍，因此才会突然爆发。
方แ谨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顾父时，他确实被一个人丢在花房角落里，周围连个看护都没有，不由微微黯然。
“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是柯家最值钱的投资啊！连十年后能问你索要的各种好处都算出来了——”
顾远反问：“我不也是你迟家的投资吗？”
“父亲！”一个衣衫不整、略๓微虚胖的中年男子带着手下急匆匆从走廊另一端冲出来，气喘吁吁喝道：“怎么了？是怎么回事？我我听人说顾远带来的人发生了枪战……”
他身上酒气太明显，柯文龙知道刚才他不愿出来见顾远，肯定是躲在哪里跟人寻欢作乐去了。
然而他拿着手机，只叫了声顾ุ远的名字，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手机那边电流声刷刷作响，在静寂的深夜中ณ冰冷而清晰。
——事情不可能像他说的那么简单，甚至柯文龙都未必是真的抽不开身，更大的可能ม性是他想把顾远培养起来，做自己้的接班人。
方谨的手顿ู了顿，半晌才貌似无意道：“我听说柯家在香港有些黑道产业，你贸然接触的话会不会……”
方谨走到轮椅前，蹲下身盯着男子浑浊的眼睛。半晌那ว人目光渐渐聚合，似乎非常疑惑地看着方谨：“啊……啊……”
方谨心中一沉。
他知道熊猫血有多珍贵，他买过这样的人形血库。
方谨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张老照片，因为这几天没事就拿出来琢磨，那画面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脑แ海里。
然而他自虐般漱了一遍又一遍，藉由á剧痛让自己的神智越来越清醒，直到水中的血色完全消失才终于停了下来。
方แ谨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顾远穿过人群走来，低声呵斥：“干你的事去！”
保镖队长立刻低头应声，架着陆文磊快步退了出去。
“只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顾远打断他，尾音带着悠悠的意味深长：“你说，发现是你之后，为什么เ酒店不来通知你的老板我，而是跳过我直接去通知顾家了呢？”
方谨脊背微微渗出了汗意。
“什么？”
“我姑妈和顾总一直过问这件事很紧，请您去把其实是您自己不愿成家的原因告知他们好吗？”迟秋抹干眼泪，抬头嫣然一笑：“——这样姑妈就不能整天来逼我了。”
“银行贷款利率稳定的话，从跟明达运输的合作项目中收款。”顾ุ远顿了片刻，似乎在沉吟什么，又道：“据我猜测是不会不稳定的。待会你再把明达的背景调查资料拿给我看一眼。”
跟已经将江山定下，每天只需要高居顶端盯着大势动向的顾名宗不同，顾远是有一大堆具体、繁琐和复杂的公务要处理的。
何总也跟着凑趣：“美人气场是不错，都压倒我们家小姚一层了，大少好眼光！”
边上人都哈哈大笑，却见顾远淡淡瞥了他弟弟一眼：“这人是父亲给的。”
“没关系……”他轻轻说，“我救的是我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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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捐献者造血干细胞分析完成，方谨的回输手术正式开始。
护士进到仓中，把方谨从无菌通道直接推去手术室，然后来关视频๗镜头。顾远从屏幕前起身退后半步，紧紧ู看着手术车上平躺着的方谨，而后者也侧头回望着他。
那一刻所有背景如潮水般褪去，过往数十年间所有扭曲的爱恨，和离奇的恩怨，都在褪了色的时光中ณ分崩离析。
唯余那目光互相凝视，化作微茫的世界中只剩彼此。
“一定会成功的！”无菌仓中护士要按断视频了，对顾ุ远挥挥手：“放心吧！”
顾远感谢点头，目光看向方谨。却只见他微笑着抬手摇了摇，无名指上对戒微光一闪而过，随即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不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