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侧对着霍相贞,十分惶恐的抱拳拱手:“今天卑职忌讳朝西,还求大帅谅解。”
霍相贞走去抄起了白摩尼的手杖,劈头盖脸的把参谋长抽成了陀螺。参谋长权衡了利ำ弊之后,认为自己朝西尽管不吉利ำ,朝了东却是更有送命的危险,于是顶着一脑แ袋包,他乖乖转向了霍相贞。
白摩尼摇了摇头:“大哥,我腿断了。”
霍相贞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脸上也有伤:“是,骨头断了。大哥马上派汽车送你回北京。骨头接上,还能长好。不信你问小顾,小顾也断过骨头,是不是一长就好?”
白摩尼觉察出了他的温度与重量,被他压迫得面红耳赤:“不……”
低头再次吮住了白摩尼的嘴唇,顾承喜始终是温柔而坚决,不让白摩尼逃,也不让白摩尼怕。白摩尼嗯嗯的发出鼻音,声音慌乱而又慵懒,像融化的蜜糖倾流了,拉出了甜腻的丝。
然后他又谋划了自己到站之后的行程——得掩人耳目的见一趟连毅,替马从戎传几句秘密的话。马从戎也不容易,昨晚上自己到他家里时,看他那脸都肿得走了形。这就是做奴才的下场,哪怕在外面登到天高了,回到主子面前也依然是说挨嘴巴就挨嘴巴。
顾承喜很爱平安,所以绝不肯做平安的奴才。一旦成了奴才,他和平安之间,就更没戏了。
有气无声的做了口型,他望着霍相贞唤道:“平安。”
霍相贞一直是昏睡,可是此刻却像是有了反应,口中ณ喃喃的说了话。顾承喜慌忙俯身去听,一时听清了,心中却是一凉。
然而马从戎带他踏上游廊,绕过了大楼继续往后走。偶尔有勤务兵或仆人从周围经过,见了他们全都垂首侍立,成了小避猫鼠。
顾承喜走出了汗,糊里糊涂的又穿过了几座月亮门,连着见了几座或巍峨或精巧ู的楼院,总以为ฦ该到平安的家了,然而全不是。所以后来他忍不住了,试探着去问马从戎:“大帅家里……是不是人多啊?”
他爱了平安,睡了平安。他怕的不是平安,是“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平安恢复了记忆,他和平安,各归各位。
顾承喜爱得心虚胆战,恨不能分分秒秒都和平安厮守在一起,仿佛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狗腿子似的为ฦ平安花尽了手中ณ的钱,他没办法了,终于再一次抛头露面的见了天日。
家住在山窝子里的顾承喜想赚点死人钱,却误打误撞救了失忆的霍相贞。
战火纷飞的年代,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正在上演。
霍相贞不理睬他,也不让他走。单手插进裤ไ兜里,霍相贞开始围着他踱步。
踱了良久之ใ后,霍相贞抬手一拍他的肩膀:“去,给我盯紧ู了连毅。”
马从戎转头看了他:“大爷,顾ุ承喜一直在连毅家呢!连家一直没动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霍相贞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又拍:“心里有鬼,会没动静?”
马从戎试探着问了他:“他……会逃?”
然后他作势要走:“我再派一队兵给顾承喜,给他加一道保险。”
霍相贞却是一摇头:“不必,让他逃。”
马从戎站住了,真没听明白:“大爷,顾承喜知道您的意思吗?”
霍相贞转身走回了写字台后,又坐下了:“顾承喜很聪明,胆子也够大,即便动了刀枪,他也死不了。”
然后他坐成了一座泰山。写字台面上摆着一只怀表,怀表走得滴滴答答,算是书房里最热闹的物件。
顾承喜不知道自己要和连毅腻歪到什么时候。连毅已๐经躺在炕上睡了一觉,他也在炕上吃了一顿午饭。到了下午,连毅哈欠连天的清醒了,由大男孩子伺候着穿了马靴。起身披了军装上衣,他问顾承喜:“顾团长,请示一下,我出去解个手行不行?”
顾ุ承喜连忙也跟着起了立:“连师长说笑了。”
然后他扫了炕角一眼,看到手枪还在原位没人动。前院有霍相贞的卫队镇着,后院没什么人,只有自己和连毅,以及一个大男孩子。连毅个子小,只要不动枪,即便动了武,他也有自信将其一屁股坐扁。
顾承喜站在门口,眼看连毅披着军装ณ进了院子。方才和他打过交道的高个子副官忽然走了来,拦着连毅俯了身,嘁嘁ท喳喳的耳语了半天。连毅背对着他,所以他也看不见连毅的表情。等到高个子副官直了腰,连毅似乎也说了句什么เ,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了两ä边衣袖里。抬手系了一粒纽扣,他骤然从副官腰间拔出手枪,随即转身对准顾承喜,迎面便是一枪!
在他伸手拔枪的一瞬间,顾承喜已๐经抱头滚入房内。子弹贴着他的小腿打碎了后窗玻璃,而顾承喜无处躲避,索性抓起了床上的大男孩子迎头一举,冲到门口把人直扔向了连毅。此时连毅已经连开了第二第三枪,大男孩子成了肉盾牌,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两粒子弹。顾ุ承喜抓住了这一刹那的机会,举起手枪开始还击——还击而已,并不追击,因为怕惹怒了连毅。连毅是有名的神枪手,而他只跟着教官学过一个月的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