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单身男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在身边，总有些稀奇古怪。要认做干女儿罢，似乎又嫌太大。想起那日耶律瑾曾经拖了昏睡不醒的他去冒充“哥哥”，索性将错就错，便认了她当妹妹。两人在岸边撮土为香，拜了四方แ神灵。这一折腾，东方已露初ม曙，柳维烈只觉一日一夜之间自己仿佛是死过了一回似的，站起身来伸伸手臂，道：“咱们以后怎么办？”耶律瑾摇摇头，道：“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柳维烈嗯了一声，心想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随遇而安地过下去，那ว么去哪里并没分别。眼下既然到了中都，何不就在中都谋生？至于在他心中ณ，有没有存那么万一的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还能有机会与九娘破镜重圆，那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一想，又觉不好。中都虽说是北方第一大城，可是毕竟是金人的地盘。柳维烈如今固不再想什么反金起义，可是要他心甘情愿地住在金国境内，受着女真官吏的管辖，向这些欺压奴役汉人的外族缴纳租税，那与从前给郡ຉ主掠为奴隶的日子又有什么两样？暗自打定了主ว意，当下对耶律瑾道：“我要回南边去。那边才是我的国家，是我将来葬骨之所。”停了一停，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事告诉耶律瑾，只道：“而且我还要去找一个人，有一个十分重要之人，我要去对他说一些事情。”上一次他与另外一个自己้失之交臂，事后一直追悔不已。虽然他心中已๐经不在乎什么反金大业，可是海州起义失败之时兵民死伤的惨烈却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恶梦。如果可以避免那场失败……柳维烈想不清楚这许多问题，甚至说这些已๐经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也不知道那一个ฐ自己会怎么对待这番๘疯话，是将他当作一个疯子置之ใ不理，还是相信他？就算是获得了信任，难道就真的能够改变过去？改变过去，这个词听起来好笑到了极点。过去既然已经生了，又凭什么改变？可是既然九娘都能够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生活道路，曾经失败了的海州起义又为什么不能ม被引向另外一个方向？柳维烈不知道现在去做这些对自己还有什么意义，他只知道，如果不去做这件事情，他的良心会永远不得安宁。耶律瑾从小是流浪大的，南边北边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至于说契丹人与汉人之间数百年来的纠葛争斗，从小便没人讲给她听，她自然也就不会去在乎。睁圆了一对大眼瞧着柳维烈，反问道：“南边好玩么？有好吃的么？”柳维烈的母亲是杭州人，他从小吃了不少苏杭糕点，当下道：“有，杭州有一个大湖，名字叫做西湖，西湖上有断桥，有雷峰塔，湖旁้边还有许多卖醋鱼的饭馆。”耶律瑾笑道：“那ว么我要去！”想到香喷喷的醋鱼，肚子禁不住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人小，肚子叫声却不小，几如雷鸣一般，把柳维烈吓了一跳。此时两人怀中都是空空如也，柳维烈仅余的几十个大钱昨日已๐经尽数变成了两碗三鲜面，此刻๑连一个炊饼也买不起了。不过好在两个人都是万物皆可入腹的高人，路旁有些石榴树，上面长着许多未成熟的石榴，柳维烈爬上去摘了一抱下来，剥开一个塞进嘴里，一时间只觉得又酸又苦，就如他眼下的心境一般。南下的路途，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两个穷鬼异想天开地要从中都走到淮河，一路上餐风露宿，饥一顿饱一顿自不必说了，有时候连着好几天找不到เ借宿的地方แ，被迫露宿荒野，也不奇怪。每遇到เ一个市镇，柳维烈便去做几天长工，赚点零钱来买干粮，如此这般停停走走，直走了将近半年，总算也磨蹭到了大名府。屈指算来，海州动起义的时间，该是明年的四月，自己้还有几乎半年的时间，希望可以赶得上。这天两ä人在恩州边界上停了下来。此地名字叫做漳北镇，就以镇子南边流过的那条漳河而得名。河南边还有一个大小规模相仿的镇子，自然就叫做漳南镇了。〔按此漳河与今日河北的漳河不是一条河。〕漳河并不深，也不阔，顶多只能算是一条小溪，可是镇上的农田却都要靠这河水灌溉。柳维烈几步走到河边，伏下身子灌了几口河水，一眼瞧见清冽的水中ณ有鱼游来游去，一时忍不住心动起来，当下跳进河里，脱下自己้衣服做了一个鱼罣，要不了一个ฐ时辰便抓到了三四条鱼。耶律瑾在岸上瞧着，不住拍手叫好。他用衣服兜着鱼，与耶律瑾一起敲开河畔地头一家民户，求借锅灶一用。那主人瞧瞧他送上的一条半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鱼，当下点点头，指着灶间道：“去罢！柴火自己去捡。”柳维烈谢过了主ว人家，叫耶律瑾出去拾柴，自己借了菜刀收拾起鱼来。等到三条鱼的肉体与内脏尽数分离开来，躺在满锅沸腾的开水里游起泳的时候，耶律瑾也拖着一大捆柴禾回来了，一进门，便兴奋不已地叫道：“哥哥你瞧，我找到什么了？”解开衣角下摆，里面却兜着一堆乳白色的小蘑菇。柳维烈拿起一个来瞧了一瞧，见那蘑菇伞盖纯白，嗅一嗅也没甚古怪气味，想来大约不会有毒，顺手便丢进了锅里。此时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