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言移开眼,抵着拳头干咳了一声。
屏风后的人一惊,硕大的尾巴立马收了起来,人也“哗啦”一声埋进了水里,好半晌才开口:“大人回来了?”
心里一跳,他抬眼朝她看去,就见楼似玉飞快地抬起手捂住口鼻,含糊不清地责道:“大人离奴家太近了,奴家受不住。”
手上的血得像雪地里的红梅,艳色刺目,宋立言沉了脸,问她:“怎么回事?”
这血祭的确是木羲翻的卷宗上头写的复活死去多年妖怪的禁术,但这禁术也仅仅只能复全妖怪的肉身,回溯三魂七魄已๐散,就算活了也是行尸走肉,再不是他原本的模样。
红瓦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不知为ฦ何,她仍旧ງ在运阵。
楼似玉跟着他坐下:“这困神锁是什么เ东西,大人比奴家清楚,若是要对付一般人,用得着将它请出来么?整个上清司,能有与之ใ一抗之力的,除了您那师父,就只有您了吧?”
指尖微动,宋立言垂眸。
“哎,我也不是不下,只是你看看这时辰,早该歇息了。”裴献赋甚是无奈。
叶见山恍若未闻,继续盯着棋盘想着出路。宋立言推门进来,就瞧见他落子自杀一片,犹在做困兽之ใ斗。
红瓦蛇瞳紧缩,整条蛇盘成了一叠圆圈,试探着想遁逃,可无论是哪个ฐ角度,她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逃掉。心思几转,片刻๑之ใ后,她化出了人形。
一身红衣眉间带血的小美人儿落地,皮肤雪白,双眼湿漉,委屈地一抬袖,竟是跪坐在楼似玉面前就哭了起来:“不是我呀,这儿死的人也都不是我干的,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没道理成了人家的替罪羊。”
“你敢戏弄我?”
楼似玉笑得欢不见边儿:“大人,奴家一句话也没说,全听您在说呢,何来戏弄?”
压抑、克制、但发自内心。
额上青筋跳了跳,楼似玉闭眼咬牙,脸上的热气蒸腾开去,连脖颈都红了起来,衬着青花色的上襦,像只半熟的大虾。
“是吗,太好了,大喜事啊。”楼似玉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语气都没起伏,十分敷衍地拍了拍手就道,“街口有马车,雇一辆来送他回去,顺便让他身边那小童来结账。”
“这……”般春干笑,“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宋大人走的时候还吩咐说要好生照料é呢。”
画ฑ舫?游湖?楼似玉的眸子突然就亮了,摇扇子的力道也骤然放缓,眨巴着长睫思忖片刻,改口道:“不过人生在世么เ,总不能ม就累死在案牍上了,若有美景好茶之乐่,奴家也是不好推辞的——咱们什么时候去?”
宋立言甚是嫌弃地抬步往外走:“现在。”
那人是打算将她就地斩ล了的,可楼似玉觉得她身上杀孽不重,便拦了他的剑,打了她一脑แ袋的包,比她还凶地问:“知错了吗?”
林梨花抽抽搭搭地捂着脑แ门,抖着爪子将尸体往她面前推了推,那ว眼神可怜得,还咽了咽唾沫。
“掌柜的高见!”李小二恍然地鼓掌,将帕子往肩上一搭,“那小的这就去将曹老爷家的流水宴给推了。”
“哎,等等!”一把拽住他的帕子,楼似玉眼眸亮了亮,“流水宴?”
美人蛇一听,也顾不得别的,连忙与众妖一起围到了圣草旁边。
狼妖?一听这个宋立言就想起上回带走常硕内丹的那ว个ฐ来去无影的妖怪,忍不住用魂音问楼ä似玉:“你可知道浮ด玉县有什么เ狼妖?”
他指向窗外的台子上的美人蛇,吓唬似的道:“她守护咱们的圣草,是掌罚的,谁若祸害人间,便是要抓回来扒皮抽筋!”
楼似玉一直心情沉重地听着,直到เ这一句,她终于是忍不住翻了个ฐ白眼。
之前怎么เ也拼不上的线索突然就连成了一串ธ,呼啦啦地被风吹成一长卷。宋立言觉得头疼,可又控制ๆ不住地去想。
八十年前楼似玉就认识宋清玄,与他颇็有纠葛,宋清玄在封印常硕一役中ณ战死,楼似玉还在掌灯客栈里等他回来。她压根不是认识他,她认识的人是宋清玄,所以初ม见之时她震惊失态,后来看他的眼神,也总是带着一股子奇怪的情愫。
“我活该。”她叹气。
宋立言皱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直到通天的金光在她身后炸开,无数琉璃般的碎片从他脸侧飞过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伸手,接住了朝他缓缓跌落下来的人。
不放心这冲动的人,楼似玉又同她说了好一会儿,最后是美人蛇不耐烦了,推着她出门:“我知道了我不动,你放心,别说了!”
门“呯”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楼似玉摸摸鼻尖,也觉得自个ฐ儿啰嗦过头了,夹着尾巴๒便回屋去准备明日的客栈开张。
“紧ู张什么เ?”裴献赋轻笑,“您身上的伤,别人看不出来,我这当大夫的还看不出来么?敢这么เ轻易与人同枝,也不怕魂飞魄散?“
李小二和般春听得一脸茫然,楼ä似玉却是脸色发青,挥手让他们去后厨帮忙,心里沉得厉害。
楼似玉连连后退,乱ກ晃的眼珠子透出几分慌张,先前的气势和调戏人的本事荡然无存。
宋立言低头打量她,感叹:“这三更半夜的,楼掌柜竟还点了妆。”
裴献赋一手撑着脑แ袋,一手捏着酒杯在鼻下一过,脸上泛起陶醉之意,语气却是陡然冷静下来:“狐妖酿酒,千载难逢,一壶才一百文钱,不多喝点,不是可惜了?”
门外没由来地刮来狂风,大堂中央坐着的两个人却是纹丝不动,只衣袖翻飞起来,像臌胀的船帆。紧绷之感在空气里迅速蔓延开去,远处收拾桌椅的李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