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头汉站住没动。声音是从上面出来的。上面是树梢，说话人看来并不比炕头汉的自我感觉好多少，要不，他怎么เ不跳下来当面交谈呢？你傻呀，我跳下来，我的时间就没有了。我并不比你更感觉安全多少。这样说你不接受，那我再说一句，你快要倒霉了。你的隐私，你的什么东西都快没了。你先想啊，我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人都知道你像个螃蟹似的在横向移动，还有什么能瞒得了别人的呢？那我该怎么办？你不该问我，这是你的强项，你的哲学呢？把它摆出来，哪怕吓唬吓唬人，也是好的。放你妈的臭屁，哲学是啥？你身上的物件？说拿就能拿吗？不能拿，也不能ม白白浪费呀。你到底在哪儿？在你头顶上呀。哦，我看见了。你确实在上面。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敢上我这里号施令。但你怎么เ只露出了个背影，把个后背留给我看。我害怕？我有什么可害怕的？那你为什么เ不肯通报你的姓名？上面半天没有说话，炕头汉的肩膀上出现了一阵荫湿。你哭了。是啊，你问的什么问题呀，叫我怎么回答？这显然使我感到难过。我懒得理你了。本来，我也没叫你理我，是你自己้要和我说话的。
两人一直沉默良久。彼此很长时间没再说一句话。直到上午临ภ近结束的时候才有了声轻轻的叹息——快去看看吧。
清晨，当炕头汉睁开眼睛，映入到他眼帘的是个蜜蜂嗡鸣、鸟儿啁啾的世界。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是在做梦吗？不像。他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睡着了，睡得很沉，并没有作梦。他看到了月亮下山和太阳升起这两个最最重要的时刻。它们在他眼前直晃，也未能把他唤醒。现在，他已经醒了过来。梦更是没了任何的踪影。于是，他安慰自己，昨天你已很累了，所以睡你的觉吧。于是，炕头汉就又睡着了。
虽然没有做梦，可炕头汉的觉也并非没有受到เ持续不断的轻微打搅。整整一夜的功夫，他都听见有人在他旁้边说话。但整体上看，却是非常模糊的。整体的模糊性妨碍了他对梦的理解。梦被撕成了若干条碎片，而且他还只能找到几条主要的碎片。除了个ฐ别诸如“岸边的长椅”，“云山雾罩的山脉”，“突突冒着青烟的火车”之类的描述之外，他几乎找不到别ี的什么了。甚至就连这些东西也多只是这些词的表达方式，他还记得，自己้在梦中高兴得直搓两手。有个声音在问他，你为什么那ว么高兴呀，炕头汉兴奋地直摆手，这个问题小儿科了，因为我正睡着觉，不必去辨认每一个ฐ字词呀。算你狠，我几乎要疯了。
*你妈。有种的你出来。你要考虑清楚后果，我是为你着想才让你出来的。
你这是求我吧，我出来了，你可以抓住我，然后拎住我的脑袋去校长那里邀功领赏，是不是这么回事？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迷惘中ณ失去了自制。炕头汉看到自己的腿高抬阔步，可他却止不住它。你怎么了？他问自己้。腿不理他，仍旧做着同样的动作。他的胳膊很好地保持了克制。他们表现得象绅士：彬彬有礼ึ，有规律地前后摇摆。他的头也在晃动。这叫希望。这说明他还没有最后崩溃。他需要冷静地寻找到补救之策。这时他看到了那条河，它就在附近，与此同时，他也欣喜地现一条拐向旁้边的窄路，他在草地上跳了几跳之后，这条路把他引到เ了岸边。
河很宽，河中响亮拍击的小浪被月光照得很亮。对岸的灌木后来变成了草地，在灌木后边的远处，可以看见通往绿色小山的果树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