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秋虽然不再过问老张他们的事，但还是搞清了他们的底细。他们操作的工程不是没资金开，就是早ຉ已订掉了。他们是在跟另一帮装扮业主的人串通好捣浆糊，捣得比真的还象，捣得许多人晕头转向。而他们尝到了捣的甜头，越捣越疯狂，几乎ๆ天天在外吃喝玩乐。他知道他们一旦捣到เ米，就滑脚逃了。本来他不想再管这种闲事，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可那老板客气地走过来，给他了一支金上海，还冲他憨厚地笑了笑。他的心又软了，原来他也不是大老板啊。大老板怎么会金上海呢？都是甩红中华的。心一软，他就问，你了解这个工程吗？
老板说，我看过资料和现场，张总说是真的。
老张和老罗是两ä个一吹一唱的主角，他们能说会道，非常活跃，点完酒菜以后，先是把今晚前来吃白食的吃客，一一介绍给这两个ฐ刚来上海不久的盐城人，这是董事长，这是副董事长，然后是总经理，副总经理，连他也被他们介绍成是办公室主任。然后开始天花乱坠地吹牛，他们吹牛的本事实在是太高明了，也许是吹惯了的缘故，他们吹得脸不红心不跳，还注意分寸和艺术，反正吹得比真的还象。所以只一会儿，就将来上海ร不久的两ä个盐城人吹得一惊一乍，脸上渐渐露出对他们肃然起敬和唯恐招待不周的虔诚之ใ色。接着，就开始进行煞有介事的承诺，他们先对年轻的盐城人说，何总，你们回去赶快将项目部八大员资料报来，我们审核通过后，就给你们办理内定标手续，然后给你们支付5%的进场费。你们收到我们的进场费，必须ี在三天之内，机械和施工技术人员进场。我们看到เ你们进场了，再给你们打25%ื的备料款一千万。然后转脸对年纪大的盐城人说，何老总，你也听清了吧？这次被你们叔侄俩摸准了，以后其它地方就不要再瞎跑了，光我们这个工程做下来，你们就要赚几百万，还要命啊？
两个盐城人听得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一个ฐ劲地点头之外，还不住地给他们递烟敬酒。最后一道程序就是吹捧，何总，你多大了？还不到เ三十岁吧？真是年轻有为ฦ啊。他们都知道，只有把这两个充头捧得飘飘然起来，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找不着北，才能乖乖地掏钱，自觉充当冤大头。
赵春秋一坐进学生的轿车，孙洪兴就说，赵老师，如果你不嫌我这个学生不好，就跟我一起来干吧。
在学生手下干，你抹得下这个面子吗？赵春秋想，你能不能适应他呢？但不管怎么说，目前对你来说，这可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啊，以曲求伸嘛ใ。他不吱声，算是一种默认。
打完电话，他继续沿着刚ธ才那条街道往前走去。走累了，他就在街心花园里找个可以坐的地方，休息一下再走。走到中午，他去一个面店里吃了一碗三元钱的面，稍微坐了一会，又出来，在街上乱走。
走到下午两点，他的手机响了，是个ฐ陌生的号码。他想来想去想不出是谁，就接听。
看得出，沈平已做好了充分准备。在一套三室二厅的住房里，设了总经理工程部ຖ财务部材料部等办公室，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办公桌，像模像样地坐了六七个人。但办公桌上却光秃秃的没有什么东西，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赵春秋知道这是沈平借的场地和道具。戏马上就要开演。赵春秋很熟悉这套戏路的程序。
请黄总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坐定。热情地给他倒茶。黄总客气地软中华香烟。主角沈平开始登场。他向后梳的头油光闪闪，西装ณ毕挺，神气活现地往老板桌后面一坐，拿腔拿调地问：小赵，他是哪里的队伍？
酒菜比赵春秋那ว天在海伦宾馆招待张华侨还要丰ถ盛。但赵春秋越吃心越痛，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他不停地想，这桌酒没有一万元下不来，要是这一万元钱借给我有多好啊。不知怎么的，赵春秋两眼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脑แ子里却满是女儿嗷ç嗷待哺的嘴巴，耳边萦绕着女儿稚嫩的“没有生活费”的求救声。
小孙，敬你老师一杯。客人们轮流给赵春秋敬酒后，还不停地劝孙洪兴给老师敬酒。醇香扑鼻的五粮液，在赵春秋的嘴里变得越来越苦，越来越辣。
你不要急，慢慢来。周标他们很忙，我找他们都不容易。朱主任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劝说。
赵春秋不理解：工程款是汇到你办事处账上的，你扣下给我，不就完了吗？
于是，这个只想跟人讲理的读书人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无锡之旅。一次次地去找他们，求他们，跟他们讲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他每次碰到林主任，都这样耐着性子说理，这是我跟踪了……可他们跟孔贵方แ采用的方式不同，孔贵方是明抢，他们则是暗夺。他们先是互相推诿，将他象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他一再让步，不谈与他们合作了，而只求周兵将水电分包给他做。周兵却在电å话里对他说，我现在也要采用招投标的形式决定给谁做，其实他早ຉ已安排给了自己的亲信做，哪里还轮得到他？实在不行，他又退一步说，那你们就给我中介费吧。他们则说，这个工程现在是周标承包的，你要中介费，就去问周标要。周标见了他，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不认识你，你来要钱，有什么证据吗？
孔贵方脸上现出了笑容，最近在跑什么工程啊？看你一直在外面忙忙碌碌地捣浆糊。
这时候的上海滩，跑工ื程已经成了捣浆糊的代名词，不管你是正宗跑工程还是专门捣浆糊，圈内人都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