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印象里极少见到父亲这样与母亲说话，就连顾婼，也是极少见到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母亲还睡着，又能听到父亲说了什么？
外院的人一般难进内院，阿束方才急了，没顾上解释，那个婆子便一路追过来，阿束不好意思地道：“抱歉了妈妈，人命关天，我这就回去……”
他喘息着站起身，往里头望了眼，这才一步一缓走回去。
蜀地人爱吃椒，以山椒入菜，一口下去又麻又辣，像是将满身寒气都逼出了体外，驱寒除湿。
可那山椒的麻却不足以给予人们最大的愉悦体验，番邦地特有的辣子，一说番椒，才是蜀川菜系真正的灵魂，这是舅舅的原话。
贺氏最受不了这种眼神了。
她自幼长在老夫人身边，沈嬷嬷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每次她有什么地方做不对了，沈嬷嬷就用这种目光看她，小时候不知事，总被吓哭，自小便有了阴影，如今就觉得手脚๐有些发虚。
顾妍讳莫如深：“是无价之宝……”
能将母亲和衡之ใ治好的医术，可不是寻常黄白之物能ม够衡量的。
贺氏只要一想就觉得心如刀绞。
玉英现在被拘在宁寿堂，她就再如何撒泼，也不能来老夫人这里胡闹，以前或许还好，可近来，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摊主摇摇头，“姑娘，这只花灯不卖，你只要猜中了灯谜，我送给你。”
少女一听鼓起腮帮子，指着顾衡之看中的那ว只灯道：“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谁猜得出来这个啊！”
顾婷是李姨娘的逆鳞，顾媛贺氏既然对顾婷出手，李姨娘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而十个她们加起来也不会是李姨ถ娘的对手，二房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
顾妍暗暗叹息了声，心道贺氏果然是个绣花枕头，半点用处没有。
顾ุ四爷跟于氏对视一眼，俱都不作声响入座。
这边大人都落了座，另一边却出现了分歧。
老夫人心里也是疑惑的。
贺氏去李姨娘那里吵，原由是什么，她当然听说了。
嬷嬷上前一脚๐把玉英踹开，已๐经有粗壮的婆子要把玉英带下去了，安氏一瞧，赶忙道：“母亲，儿媳有几句话，想和母亲单独说说……”
玉英一愣，原本绝望的双眸倏地迸出光彩来，满心企盼望向安氏。
顾妍走过去看她，发现她的一双眼睛蒙上了白绢，两团氤氲血色浮在上头，双脚๐一片模糊，还在不停往外淌着血。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不知不觉都亮了，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鬓角都是湿漉漉的。
那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望向她时，她是怎么เ想的？
她想，这下父亲总算不会觉得二姐好了……
“五小姐？”青禾一时间不明白。
不是病了吗，不在房里休息着，能去哪儿？
“嗯，祖母说过了，要好好备份谢礼送去的，大伯父已经亲自去准备了……”
可不是吗？能够借机与京都勋贵里的头一家镇国公府牵上线搭上桥，顾家人是傻了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顾ุ婼细细一想，只坐在马车里绕一圈东市也无大碍，有些年节礼也好亲自吩咐去置办，两人便乘了车一路在东大街弯弯绕绕的过。
到了东北角，二掌柜说的那家陶然居的时候，顾妍却发现，那扇古朴老旧的大门是关着的。
顾婼皱紧了眉，却也没有把手抽回去，只是说道：“我是要出门的！”她自己出门已๐是不大方便了，顾妍还小，年关这时候外头乱的很，谁知道会遇上个什么！
“有什么要的跟我说一声，我让他们去找，你还是留下吧。”顾ุ婼一口否决。
她现在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卫妈妈要管的太多，又不能时时刻๑刻都呆在她房里，难免不能面面俱到，她屋前虽说有人守着，然到เ底不是心腹，却还是让绿芍钻了这么个空子……
不过，绿芍来她房里是干什么的？
顾ุ妍打开纸包，那ว一个个的紫薯糖卷早已冷透，都有些压扁了，但保存的还是很好，隐隐能闻到甜滋滋的糯米蔗糖清香。
从姑苏到燕京，千里迢迢带过来，他也不嫌麻烦……
意思是三房的事便跟李姨娘没有关系了……
安氏微愣后轻声应是，心道老夫人心里其实是有数的。
二十年前的宁寿堂，还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的，一夕之间，花花草草尽数被她吩咐了拔去移走，慢慢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老夫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立在庑廊底下，小辈们哪里敢去屋里头？
老夫人对待容娘子很是礼待，满脸笑容极为热络，请了她上座与她寒暄，而安氏和贺氏则分坐在下首。
容娘子身后跟着的婆子手里叠了几张绢帕，不用说也知道那是几位小姐的绣品。
父亲的事，她这个ฐ做女儿的无法过问，也知道母亲这样实是有违“七出”，可到底是母女连心，感情占了上风。母亲好歹与父亲夫妻一场，为ฦ何要当着母亲的面这样刺心？
连三房的管事权都交给李姨娘了，之后可还能ม要的回来？那时候，三房还有母亲的容身之地？
顾妍自己都没发现在提到“父亲”二字时语气的冷漠。
她靠在裹朱红生漆的落地柱上，目光清朗，远远投向屋檐上结着的冰凌，细细尖尖的，被阳光一照射，更显得晶莹剔透。
顾ุ媛一下子高高扬起了手掌，抬手就要打下去，顾ุ妍倒也不躲，由á着她来。
安氏和贺氏离她们都有一段距离，哪怕安氏察觉了顾媛的意图，想要竭力阻止也一时来不及了。眼见着那白皙的手掌就要落下，一声怒喝从门外传进来：“三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