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巡视的卫士从转角处绕进来,自侧面的小门而入,到那寂静的院中,悄声一散,便隐入各处角落里。

唯有先头那名蓄着三缕长须,身着鱼鳞罩甲的将官没有动,四下环视了一眼,才悄无声息地疾步走进回廊,推门闪进那间还亮着灯烛的庑房。

臻平帝慢慢睁开眼,却没看他,又摇了摇头:“先生会错了,朕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这时候已近子时,要是在从前早ຉ已服侍庐陵王睡下,自己也差不多该歇着了,可现下却不同。

自从出了那ว件事之后,焦芳的身子似乎一下差了许多,要再像原先那样在皇帝身边守个整晚已经不成了。

那日跟臻平帝回话之后,她也问过焦芳,可他却一反常态,只是摇手不语,丝毫不加指点,也不知是圣意难测,还是有什么隐秘之ใ事偏不能对她明言。

她参不透皇帝那ว话里究竟是擒是纵,自己也毫无底数,莫名其妙地跟着惴惴,如今看他这副形同儿戏的样子,不免就更加担心了。

案后一声补服的翰林学士呷了口茶,连正眼也๣没瞧,语声颇为不耐道:“念寡,子曰’言寡尤,行寡悔’,便是叫尔等恪守本分,少说多做,莫要造次……”

最后那个字刚脱口,蓦然就见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行过窗前,走得极快,犹如浮光掠影,一霎就到了廊头。

“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焦芳望着她血色寡淡的脸,见她回过身来,单只是站着仍显有些吃力,脚下兀自站不稳的样子,拧眉又问:“当真是有毒么เ,为ฦ何我们几个都没事,只有陛下和你……”

“就是皇叔自己啊,昨天押着秦恪来的那ว些人刚走,他就从外面回来了,我还瞧见他胸口的衣服上有一大滩血呢,可吓了一跳,他却说没事,流血是放什么脏东西出去,病就好了。”

他说到这里,见萧曼蹙眉沉吟不语,又探着脑袋问:“该不会他是骗我的吧?我就说么,哪有流血病还反而好了的,皇叔八成还是不想治病,秦祯你换个法子好不好?别再给他扎针了。”

“恪儿都跟我说了,这次的事儿确是太过凶险了些,也是之前没思虑周全,好在总算都平安回来了。”

焦芳叹了一声,又关切问:“听说你伤得不清,一大早这么远赶来,可不碍么?”

窗外狂风大作,浪头似的从外面涌ไ进来,直棂窗被鼓得呼扇摇动,哐哐作响。

焦芳正迎面当着风,伛偻的身子像完,臻平帝便抬手摇了摇,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整个人软软地靠在那里,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只是茫然望着眼前被风拂乱的帷帐。

这时,见她“走投无路”下只能这般匆忙遮掩,不由好笑,忍不住轻嗤了一声,却也没再拿话促狭她。

眸光扬起之际,曹成福已到เ了近前,面上不见惯常的恭敬谄笑,只苦着脸呵腰:“督主恕罪,外头那些鬼虫子散了有一会子了,奴婢一直没望见督主的信儿,便没敢自作主张领人进来。”

她埋头阖着双目,泪水又被松皱的眼睑推挤得一涌ไ,喉间发干,那颗心像已沉入海底,坠得难受,偏生又觉不出一丝存在的重量,连四肢百骸都变得轻飘飘的。

“你这是打算……亲手抓我回去见你父皇母后吧?”

“呵,不错,是我笨了……鲜瑶!你这贱人……居然死了也要害我!”

她咬牙切齿,干哑着嗓子叫得声嘶力竭,像要将人囫囵吞下去似的。

若要动真的,先前撞破殿门的时候便是良机,压根儿等不到现在,如今瞧这样子多半怕还是在拖延时间。

既然如此,说不定便只有动手引人出来了。

方แ才那一下其实也是兵行险招,所幸没出什么岔子。

他眸光移转,望向正门处,那里大开着并没锁闭,却也没见有虫子敢飞进来,远远就看澜建正朝这里走过来。

那老妪细声淡气,当真像在抚慰似的,指尖却不住收紧,把药碗凑到เ她口唇边。

萧曼想掰开她手臂,结果却是蜉蝣撼树,根本抵不过那股力量,嘴๨被钳压得张开来,头也随之扬起。

秦恪鼻息一促,瞥见雾气已渐渐渗到廊下来了,连几丈外那些躬身而立的奴婢都模糊起来,心头不由愈加烦闷。

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却丝毫摸不着半点脉门,还是头一次。

冯正闷哼了一声,口鼻间鲜血狂涌,像是至死也没料到自己这下孤注一掷的杀招,竟被他轻描淡写地避开了,瞪圆的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但很快便耷下了脑袋,再没有半分声息。

秦恪撒手丢下尸体,瞥见袖口那几滴溅上的血,厌着眼“啧”了一声,捋着毛边揪开道口,“”的扯下半截袖子扔在一旁。

萧曼稍稍放下心来,接口吩咐:“我一个人进去,你就留在这里,千万别让任何人靠近。哦,拿支火来给我,回头若还要别的,我再叫你。”

冯正一脸如蒙大赦似的连连点头应了,转身到前面正殿,片刻就转回来,拿了半燃的火折子给她。

曹成福笑得阴恻恻的,神色间分明别有深意,说完又轻呵了一声,撩起拂尘转身领着人去了。

萧曼只觉那话像在暗指她把心思都用在了别的地方,反而不把秦恪的事儿放在心上,所以借着由头又来敲打。

“这有什么เ可大惊小怪的。”秦恪微嘲地睨了他一眼,挑唇轻笑,“太子殿下薨逝,现在晋王殿下便是唯一的皇嗣,没曾想今早却又……啧,这蛊虫厉害得紧ู,连那丫头也摆弄不了,明说了得找到下蛊的人,下面该怎么着,不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