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的话刚说完，舞池四面便响起一片窸窣的议论声。
二位统制听了郑永的话，各个面如土色。
街道上的雪已经很厚了。这些厚重的积雪，踩在脚下的时候出吱吱的声响，像是那快要折断的树枝，苟延残喘地维系着自己最后的尊严。路上有铲雪的工人站在雪上尽情地劳作着，亦有穿着制服的济军站在大雪中监督道路的畅通。不时地，几个冻得瑟瑟抖的报童手捧着报纸吆喝着“号外号外”，那可怜的样子，确是让人心疼的紧。
杜若眼见得一个报童从自己身边走过，举着报纸的手被冻得生满了紫红的冻疮。心中ณ不忍，便接了一份报纸过去。
“杜若，是我对不起你。”他说出这样的一句。横亘在人的耳边与心上，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她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再也没敢去看他的脸。她其实是害怕的。这个男子，总是令她在他的面前溃不成军。连带着的，将她的伪善或是什么เ清高，一概击碎。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就仿若自己的尊严被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让旁人随意欣赏。
“杜若，你与天松的关系……”她顿ู了神色，“你，毕竟曾是她的四娘。虽然有名无实。”她说得隐晦，但是杜若还是体会到了她的担忧。她面上一红，极力辩解。
“大奶奶，您误会了，大少爷收留我只是出于好心，他让我上学，学习新า式知识，我是感激不尽的。”她的心莫名地跳得极快。像是被人道出了心事，只觉得满眼尽是一片羞愧之色。
杜若的心一滞。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崔天松一直被关押在狱中，可是因为有李父的照管，所以并没有出过什么样的事。就拿前些日子来说，李佩君还曾兴冲冲地告诉刘氏说崔天松快被无罪释放了。怎么如今……
她皱了皱眉头，听潘妈接着说下去。
一大早，她便被潘妈叫去采摘花朵。
崔公馆的庭院中，无数好看的花朵争奇斗艳。像是一朵朵燃放在天边的云朵，火烧般的热烈，尽肆地张扬着自己的青春或是活力。空气中ณ散布着花朵与各色植物迷人的芬芳，沁人心脾的醉人香气，让人沉醉与迷恋。
杜若心下了然。最近的这段时间，有国外的教育工作者来中国的女子学校做参观演讲。学校定是想要学校中参加过交流舞会的同学来进行表演展示。李佩君现在请大家看电å影，真是“司马昭之ใ心路人皆知啊”。
杜若也没表态。倒是一旁的高晓梅乐呵呵地道：“给你，这是你的票。今天下午放学，我们可有得玩了！”她说着，又是一脸憧憬。看来这个ฐ在温室中长大的小姐，倒是个爱玩的人。
崔天松径自地走到写字台前的藤椅，坐下，这才扭过头来看向跟着自己进门的杜若。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一个女孩子竟然私自出入那种场合！”崔天松有些生气地说。他放在写字台上的手紧ู紧地握住，好像在努力想抓住什么，又好像不是。
“你知道的，她与我有时是那般的格格不入。”崔天松有些抽噎，他抹了一把脸，然后将手中握着的那小半瓶洋酒，一饮而尽。
“他原本就看不起我，我的出身，这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忘记她，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多年，她已经长在这里了！”崔天松指着自己的心脏，有些激动地说。他的身子，因为醉酒的原因，有轻微的摇晃。杜若抬手，扶住了他。
正想着，突然感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去，便看到高晓梅有些兴奋的容颜。
“杜若，怎么大热的天站在这里不回家？”高晓梅说着牵起杜若的手。
杜若不禁低了头。
崔天松没有在意，望了一眼头顶的天，感叹道：“还想着今日是个好天气的，谁想这般的令人失望！”他顿了顿，“看来，做什么都是没有心情了。”
河边的柳条随着清风慢慢飘舞。翠绿的丝绦，如同结了好看纹路的穗子，在风中恣意地炫耀。翠绿的颜色，透亮的，就像是如今鲜活的青春。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现下的空气。清新的植物的香气，顿时充斥于胸腔。仿若，身体中ณ每个部分都与这自然开始休戚相关了起来。从头到脚，从脚到头。
杜若的心亦随着崔天松的话语沉了沉。
然后，他看着她的脸，娓娓道来。
他的怀抱，温暖的让人沉溺，让人欲罢不能。她感觉到那样的温度，一寸寸地渗入肌理。突然就有了万千的恐惧与紧张。心中，像是揣了一只小鹿一样的，惴惴不安。
“好了，不要逞强。我是医生。”他说，然后不容拒绝地将杜若又紧了紧ู。
“你对她可真好。”杜若轻轻地说，带着些许的失落。像是对他说，也好似在对自己说。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崔天松生意一谈成便来找自己้而不是李佩君。原来，他是找了这样一个ฐ陪着小孩子玩闹的借口将其支开，然后再送上大大的惊喜以及祝福。原来，他的目的，竟是为了那个即将上演的华丽但却朴素的生日。
“二少爷，你倒是长高了不少。”胡福搂了搂怀中的小孩子，亲昵地说。
“胡叔，你今天来给我带什么เ好玩的了？”崔天柏昂着小脑袋，瞅着胡福。
记忆中。是一张张璀璨并且炫目的脸。他们贯穿于自己生命的最初。即使万般的不是，可是他们就在那里，由不得你不去感谢。
偶尔，那ว明晃晃的闪电，风驰电掣地劈过。有些幽暗的屋中，顿ู时敞亮异常。然后，便是那ว春雷滚滚而来。震耳欲聋。
“你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