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片透明的玻璃看出去，外头他的秘书早已下班，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椅子空荡荡的，看起来好不寂寞；大办公室另一边角落还有人。
“副总？”王黛如走到门边，敲敲他的门板，探进来问说：“我们要走了，宗宪要锁门，副总是不是一起离开？”
“你好烦，我下午再给你。”施美桦撇了嘴。
“你不是写好了吗？”程小薇微微一笑，瞄准敌人桌上市调小组专用的咖啡皮档案夹，直接抽走。
“董事长找来了盖副总，没问题的。”
“年轻人的，看你的了。”王富礼一掌重重拍在盖俊珩的肩头，颇有深深期许和勉励的意味。
“好的。”
“我要赶快下去了，我老公早ຉ楼下等我。”
“简莉娜？算了，她是出了名的娇贵任性，盖世太保怎么เ受得了？就算他们简董拿一堆股票和分红，也阻止不了盖世太保出走的决心，更何况……嘿嘿，咱立星王董的千金可是美丽可爱多了。”
“说起黛如，连我是女生也喜欢她。”几个ฐ女同事纷表赞同。“她见了人就打招呼，完全没有骄气，人漂亮，又亲切，啊！她现在不就在笔电事业处？王董这招高明！既帮公司找到人才，又找到เ好女婿。”
心念才动，他翻过照片，瞬间就被震得无法动弹。
是他！一张早已烧毁在他记忆中的照片！
他凝看那两个比出胜利手势的年轻男女，那时的他们，天之骄子，学业、爱情、社团学分样样兼修，大学生活充实无比，前途远大光明，就算有难关也能轻易踏破，即将为自己้赢得人生的胜利金杯。
太年轻了！他看了片刻๑，默默放下照ั片，保持原来被盖下的形态，关掉卧室大灯，然后在黑暗中，他来到เ主卧室的大窗前。
窗外的城市仍未安眠，远处几栋大楼亮出一块块白的、黄的灯光。
每一扇窗里，都有一个人的生命故事，不登堂入室，便难以知悉那人的一切；否则，就只能ม在外面捕风捉影，做无谓的猜想。
他很闲吗？明早七点的飞机，他还在这里寻找一个ฐ模糊的影子？
影子既已模糊，就不该去做无谓的追寻。分手后，心里早就没有她了，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愿想起；可他却会被报纸上有关“兆荣工ื业”的新闻所吸引，有他不懂的股票增资或更换会计师这类的财务议题，也有他大致了解的新型工具机专业内容，他皆一个ฐ字一个ฐ字读了下来，总在字里行间被“公司发言人程小薇”几个小字狠狠地揪痛了心脏。
不看不就得了！但，他还是着魔似的，看到兆荣工业的新า闻就追了下去；接下来，兆荣发生财务危机、员工和股东抗议、董事长避不出面、发言人重申经营的诚意……随着时间过去，从产业头条新闻变成简单的几行字交代，最后是兆荣工业交由银行团重整。
他总以为在这事过后，她嫁给了传闻中的那ว个田侨仔小开，或是出国去了，他们共同的朋友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她，却也没人和她保持联络。
模糊地影子更模糊，仿佛破碎成透明的雾气，彻底消失了。
直到电梯门开，她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正好碰上急寻适任秘书的时机，他已告诉自己千万遍：用人唯才。
更何况人家已经有男ç朋友了，他和她只有公事，再无私人牵扯。
那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但，他还是走不开；或是，不愿离开……
“妈，我晚点回去。”他打电话回家。“你帮我拿两ä套内衣裤，还有那套黑色西装，衬衫，配两条领带，两ä双袜子，放在我的登机箱。”
“你母仔没空。”
“那你叫爸爸听电话，还有，再加一件毛背心。”
“死囝仔，三十几岁了还不娶某，要你爸你母帮你整理行李！”
“今天情况特殊，明天五点就得赶到机场，怕没空整理行李。”
“又加班啦？叫你赶快娶某，就不会一天到晚想加班！”
“不是加班，是朋友有事。”老妈没有一句话不扯到结婚的。
“朋友？喂！你听！”老妈的口气变得兴奋，显然正在推旁边的老爸。“嘻！阿珩啊，跟女生睡觉要负责，记得娶人家回来喔。”
“哼，随便你猜。”
挂了电话，他的视线落在眼前黑乌乌ไ的玻璃大窗，那里映出一个黑乌乌模糊不清的自己้。
看不出轮廓，看不清眉目，更看不到他已然混乱波动的内心。
她，亮丽耀眼，活泼大方，很多人想追她，但她不为ฦ所动，快快乐乐地参加各项活动，自在地跟每个男ç生谈笑。
他心急了，他的目光永远随着她移动，却迟迟不敢表白，怕惊动了她，万一连朋友也当不成，他不敢想像没有她明媚笑容的空虚日子……
还好，他有一个最大的主场优势，那就是她是他学生会活动部的一员，他们几乎ๆ天天见面，跟大家一起办活动，一起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