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身穿白衣坐于对面,看面容年约三四十岁,却满头白。山风轻拂,他的白衣白在雾气遮掩下显得飘飘欲仙。此人额头中一道金色印记,双目如电å,唇色苍白,嘴角向下轻抿,容貌是十二分的俊美,但给人一种冷清孤寂之ใ感。

和尚睁开双目,广袖一拂棋盘,长叹一声:“我又输了,二郎真君棋艺高,贫僧自愧不如。”

“师尊利用孙悟空心中最后一点善念,利用他对杨戬仅存的爱意和对花果山的愧疚,设计把他压在五行山下,此等心机,金蝉不得不佩服。孙悟空心神不稳,记忆残缺,他根本无法成功,是金蝉过于天真了。若孙悟空只有灵魂,师尊本无法收服他,偏金蝉自作聪明,提议将孙悟空投入八卦炉中以恨化形。孙悟空强大的身体,正是他的束缚。事已至此,我难辞其咎,这便下界修行十世,再来拜见师๲尊。”金蝉子转头对身旁的观音菩萨道,“我将这些年的所思所想,著成三藏真经,我既ຂ然重堕轮回,便前๩尘尽忘法力尽散,无法保管经书,现在我将它交给师妹,望师妹以后寻个ฐ有缘人,传我衣钵๩。”金蝉子念了一句咒语,拿出一块玉炔,这玉炔正是金蝉子藏书之所的钥๓匙。金蝉子将玉炔交给观音,见观音接过,心下稍安。

孙悟空被降服,众仙无不大悦,各自归位,处理日常事务。天庭经历大乱,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神仙到เ处奔走,一片繁忙破败之景。通明殿的神仙尸骨未及处理,堆积如山,鲜血虽干涸,雪却依然在下。金蝉子在云上望着下方的尸骨,长叹一声:“成又如何,败又如何,总是众生苦。”对如来道,“师๲尊,金蝉有一事不明,望师尊解惑。在您的放任下神妖大战打了这么多年,无数妖怪和神仙丧命,佛家讲慈悲为ฦ怀,为何您袖手旁观?所谓‘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金蝉请教师尊,何谓慈悲?”

杨戬笑了,并未回答,扬了扬手里的草环。孙悟空接过,坐在杨戬旁边,把草环套在右臂上,晃着玩。

杨戬继续拔草,编第二个ฐ草环。他屈膝侧身而坐,阳光透过层层枝叶照过来,在他的项背上洒下斑á驳的光点。他的脖ๆ颈很白,喉结微微凸起,随着呼吸偶尔一起一伏。他的侧面很好看,鼻梁挺直,睫毛密长,眼睛眨动的时候,让孙悟空觉得像有一根羽毛在轻拂自己的心,麻麻的,痒痒的……孙悟空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脖颈下面的肌肤掩盖在厚重的盔甲里,难窥究竟。孙悟空很想把盔甲扒开……立马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不看他,却感到那人的视线射过来。孙悟空抬眼,对上一双黑亮的眸子,像天上的星,亮得夺人心魄,像花果山外清澈的海水,是的,就是水,水波在他的眸子里荡漾,晃来晃去,晃得孙悟空又心痒了。猛然涌起一股想亲吻这双星眸的念头,这念头强烈得压抑不住,像潮水一般翻涌,孙悟空压下一波还有一波,只好再次低下头。

孙悟空将金箍棒直指杨戬:“你是谁?”

杨戬愣住。

“什么เ事?解决了吗?”孙悟空顺着杨戬的话问道。

杨戬终于道:“孙悟空,你苦苦支撑着不死,非要我来见你,就是为了跟我寒暄么?”

杨戬不愿意冒险,但杨戬没有选择。

凌迟倒数第三天,毁三魂七魄中的“天魂”,倒数第二天,毁“地魂”,最后一天,毁“命魂”,三魂一毁,孙悟空就彻底死亡。若只剩命魂,孙悟空还可凭命魂重塑完整的灵魂。

“天奴不敢怎么เ样,天奴以为ฦ替真君包着这么多事,向真君提出小小的要求不算过分,没想到……”天奴冷冷地“哼”一声。“沉香那个妖孽,一定要死。”

“一千多年来,杨戬向谁低过头,受过谁的要挟,你打听过么?”杨戬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慢慢地,凝重地,走了下来。

凡人以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于是想做神仙。却不知做了神仙,才是真正地失去了自由。像孙悟空那样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叫做妖。

玉帝与王母是不允许有可以自主命运的生灵存在的。既为妖,便注定身死魂灭,为天下笑,若反抗,花果山被夺去神๰智的恶灵就是结局。

金蝉子看了看孙悟空身上的血污,问道:“你到现在都不认输?”

孙悟空顺着金蝉子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之前三尖两刃枪造成的伤口自动愈合,胸前破损的衣襟无法复原,凝结后的暗红色的鲜血沾在衣襟上,血腥味很刺鼻。从左胸至右胯,长长的一道伤疤,十分狰狞。断掉的十根手指,左手已长好,右手因被天奴捏碎过,还未完全恢复。捆仙索紧紧捆住上半身,也染了自己吐的血。这副样子,完好地诠释了那句话: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太上老君说你与他定好,俺被你伤后,他扔下‘金刚琢’打俺,他说你们俩合力捉我,你怎么เ不解释一下就走?”

孙悟空倒在地上,被捆仙索ิ绑成个粽子。他被穿了琵琶骨,施展不出半点法力。被绑时不太老实,天兵狠狠踹了几脚,加上之前๩受的枪伤,孙悟空现在看上去很是狼狈。从左胸ถ到เ右胯,长长的伤口向外翻着皮肉,青色的衣衫染了血,暗黑,上面还有几个ฐ明显的鞋印。

杨戬的风铃上挂的玉,代表他的家人,孙悟空如此要求是什么意思?杨戬的心忽然乱了,“砰砰”地跳个ฐ不停,刚想拒绝,便听孙悟空说道:“俺从小没有家,不知家人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