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断断续续写给音仪的诗随信寄给了她。
&ldqu;我的爱,我早ຉ先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我也不明白尹霄怎么เ就成了与国家为敌的人。但理想虽然是个飘渺的东西,国家机器却是实实在在的。可笑的是骨子里,我们其实那么เ地爱国。这种跟国家机器过不去的事情是多么เ愚笨。
从化学实验室里出来,音仪一个人坐在旁边的球场的台阶上,台阶后面是一丛芭蕉扇。底下的球场里,还有些人在踢足球。
眼前飞舞着一群蜻蜓,阳光下,他们细碎的影子投在台阶上,象团聚聚散散的尘粒在飘荡。
音仪环顾着房间的一切,墙上的&ldqu;晚钟&rdqu;,书架里那些书和小玩意儿,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乐布满全身。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温暖的镇西被冻成一个无知觉的冰块,却在此时此刻๑,在冰天雪地的家乡融化了。
这仍是她的巢穴。在外面的几个月,一下子变得陌生遥远。
它如此明媚动人,一望无际,天水一色,美得让人忘记疼痛,忘记疲劳,忘记身处异乡。它象一只忽然飘来的仙乐,突如其来,摄住了她的身心。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缓缓展开,涨满视野,又渐渐滑出视野之ใ外。
音仪又惊又喜,又赶快望望四周,见前后左右的确没人了,就快步跟着汇南走出大楼。
外面黑黝黝的,云层间些许露几点星光。要是往常,音仪一定有些胆怯。但此刻,夜色却像是柔软的帘ຈ帐,悄藏着不可言喻的的秘密激情。
音仪对球赛一向不关心的,说:&ldqu;我真不知道。那ว你们赶快走吧。&rdqu;她淡淡地说。
良薇听了,就说了再见,和汇南一起往学校操场走去。
&ldqu;๙其实张姨已经发现了,她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喜欢你。&rdqu;汇南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看看音仪,又往别ี处看。
音仪吃了一惊,禁不住抬头,呆呆地望着他。
音仪的心又有些绵软。他已经是个走向会的大人了,但他总象了婴儿似地触动她心底的母性。
晓东用脚๐蹭蹭地上的残雪,一只手伸向棉衣侧面的口袋,掏出一样东西。
他果真知道自己的名字呢。音仪心里一喜。
&ldqu;就她张罗,自己却晚了呢。&rdqu;音仪还是不好意思喊齐汇南的名字。
&ุldqu;看见没有,肖老师长得真象周总理!&ุrdqu;๙底下有人兴奋地嘀咕。
音仪听了,也发现他真地出奇地象。长脸剑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嘴角也是略抿着似的,只是他的脸上写了更多的沧桑。她的心也激动起来。
&ldqu;๙别太伤心好吗?王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rdqu;她低声说了,忽然面红耳赤,心咚咚地跳,急忙转身走开。
晓东就被动地接了饭盒,带着几分奇怪的神情地望着凑近又走开的音仪,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音仪的身子就一抖,好像自己差ๆ点就从那个高楼的窗子跳了出去,一头扎进底下波涛汹涌的大海ร。
音仪还一个人这样发呆,身后就突然冒出了音宣。
音仪总想给齐汇南写点什么。可是她总也想不好。
想象之ใ中,她的话一定得不同凡响,齐汇南看了,应该是心领神会,一眼明白她是心灵相照的知己้。她一次次地写,一次次地改,耗去了一个个时辰,还是没有结果。
渐渐地,老师殷切执拗的目光就固定地锁在音仪一个ฐ人的脸上。
音仪喜欢字母的形状。它们像跳跃在五线谱上的音符,优美,抽象,许诺着另一陌生的世界。她下意识地被它们吸引。她望着老师,忘掉了身边的同学们。她沉浸在自己的学习中,完全没意识到灾难正悄悄走近。
他撩一眼窗外的夜色然后目光从这个显得羞怯的女孩子脸上轻轻滑过。好像思想的手指,轻轻拂了她的脸。
她话不多,每每象是被内心的潮水推涌着,才不得不吐出一句话,仿佛多余的话都是噪音,都会曲解她。
&ldqu;其实处在我这个位置,有很多无奈。&rdqu;他自白一样跟她说。&ldqu;没办法单纯地做学问。总是有人,需要你,利用你。&rdqu;
他稍停片刻,不知道为什么เ跟她说这些无头厘的话。他感觉着她的迷茫。
他没去看她。但他知道她此时正用手指捏着几张白纸。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压在纸角上,好像在安静地挣扎。
&ldqu;你以后打算怎么เ办?你刚ธ才说想考研究生,会去哪里?离开镇西之前,还会见面吗?我认识一个很优秀的诗人,她现在在国外,下个ฐ月会来。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去她家包饺子。&rdqu;
说到最后,他开始望着她。
她静静地听了,并没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为ฦ什么เ来找他。她没有任何想法。她给了他看了自己้的诗,听他说话,仅此而已。
她还要再见到他吗?要他领着去见个有名的诗人吗?
她觉得自己的心被腾然大雾给淹没了。那些雾水悬在半空,找不到尘粒来附着。
房间里安静极了,安静得听得见瓢虫的爬动。她说将来怎样还没想清楚,但她很高兴见到他。
他起了身,又看她一眼。她略扬着脸迎着他的目光,然后嘴唇似动非动,哑然叹息一声,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