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人都认为,人一出世即已注定了步向死亡。
生老病死,任何人皆无法改变,在这个攀高结贵、贫富悬殊的年代,也许是最公平的事…
“苏小姐,这是住院室要我转交的,这一期的住院帐单,请三天内缴费。”
苏悦荷接过值班护士交给她的缴费单。她快速地将单据收进抽屉。
只是速度还是不够快,她的举ะ动依然引起病榻上的母亲的注意。
“小荷,这次的费用是多少?”苏母问着,嗓音因久病而显得沙哑羸弱。
苏悦荷撑起笑脸。“没多少,全民健保几乎都给付了,况且还有重大伤病卡的补助,付不了多少钱的。”
“你这孩子到现在还瞒着我…”苏母哀伤地摇头。“小荷,妈妈是子宫颈癌,并不是双耳失聪。你之前和医生谈的事情,妈妈都有听到,新葯的费用健保根本不会给付,一次疗程七十万,这不是小数目…”
苏悦荷细抚着母亲紧ู蹙的眉头,她露出一个抚慰的笑容。“妈,您太多虑了,我工作这么多年,多少有些积蓄;何况,之前投资的花店今年还分了不少的红利ำ,这些钱绝对足够付医疗费用的。您放宽心,好好养病,我相信这个新葯一定可以战胜那些该死的癌细胞!”
问题是,这新า葯并不如她们所想象的那般神奇…
苏母看着日益消瘦的女儿,一时之ใ间悲从中ณ来。自己้的病痛拖累女儿,她万分自责。“小荷,我们不要医了好不好?医生不是说新า葯并不是百分之百有效…”
苏悦荷摇摇头,轻拍着妈妈瘦骨嶙峋的手。“妈,放心,我相信这个葯绝对有效。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要有信心。”
苏母叹了口气。“小荷,痛我不怕,死我也不怕,我怕的是拖累你。人老了、病了,死亡是早ຉ晚的事,只是这样拖着,你让我怎么放心?”
苏悦荷眨眨眼,无助的泪在眼眶里滚动着。她知道这一路走来,痛楚是如何折磨着妈妈,她知道妈妈的坚强,也知道妈妈的坚强背后是急欲隐藏的无助…
虽说妈妈接受了新葯的治疗,但剂量的加强反而让妈妈更加难受,她强忍着,只因这可能是活命的唯一希望。
“妈,你说过病了就找医生医,既ຂ然我们已经接受新的治疗方แ式,就应该相信新葯的效果…”
苏母闭上双眼。病久了,身体的状况她自己้比任何精密仪器都要清楚,新葯的疗程已经过了一大半,除了日以继夜的呕吐,加上时而高烧不退,时而冻得彷佛深处冰山的症状,她清楚得很,体内蔓延的癌细胞并不打算放过她。
“妈…”
“小荷,我累了。”
“好。”苏悦荷将妈妈的手收进棉被里。“妈,那ว你先睡一下,吃饭时我再叫你。”
苏母沈默地点头,缓缓睡去。
苏悦荷抚着妈妈憔悴的容颜,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操湿。
病痛的摧残,让原本圆润的妈妈就像朵突遇狂风暴雨侵袭的花,急速地凋零…
年初,一年一次的子宫颈抹片检查里发现了异样,经进一步检查后,医生告知的噩耗让母女两人一时之间全乱了手脚…
妈妈罹患了第三期的子宫颈癌。
妈妈随即接受子宫摘除手术,只不过癌细胞来得又急又猛,早早ຉ渗进淋吧管,急速扩散至全身,侵犯肝脏ู,啃蚀骨头,化学治疗的葯剂不但无法阻止癌细胞的威แ力,反而让妈妈更加难受,精受化疗的呕吐、发烧等种种反应,以及肉体分分秒秒不曾停歇的疼痛之ใ苦。
妈妈的苦,她看在眼中,何只是心痛两字可以形容?
一个月前,主治医生建议一种在国外已经经由临床试验成功,可以进行人体治疗的新葯,就算所费不赀,她还是咬紧牙关接受医生的建议。这是她和妈妈最后一丝的希望…
“苏小姐?”护士小姐突然出现。
苏悦荷抬头,轻声地问:“什么事?”
“妇科的陈医生在护理站,她有事要找你。”
苏悦荷赶紧起身。“好,我这就过去。”
她跟着护士来到护理站,等待她的是妈妈另一位主ว治医生…陈医生。她是妈妈的妇科医生,之前就是由她负责子宫的摘除手术,手术后才转至血液肿瘤科进行化学治疗。转科之ใ后主治医生就会不同,这是医院的分科分职制度。
自从转至血液肿瘤科后,她就不曾见过陈医生了。
“陈医生,你好。”苏悦荷有礼地招呼。陈医生依然保持着她亲切的微笑,快速地进入主题。“我看过你妈妈核磁共振的最新า报告,新葯的治疗情况并不如预期那样有效,癌细胞依然持续扩散,杨医生有和你提过这件事吗?”
杨医生是血液肿瘤科的主ว治医生,负责肿瘤切除后的后续治疗。
这是个坏消息,只不过自从母亲发病后,苏悦荷越来越能够承受噩耗与压力了。
“杨医生并没有提过。”
陈医生叹了口气。“我想也是,来…”她将苏悦荷拉进护理站的小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