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死回来吃饭，非要别ี人嚷半天才答应？！”她说。那种语气，不是身临其境的人是难以想像的。就像前世和我结下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教我难以忍受。但我还是立刻上了河岸，一头朝黑乎乎的屋里迈进去。不料正好撞在她身上，她“哎哟”一声，马上就冲我起火来。
“你瞎了眼？日姐姐的，慌个鬼！”她粗着嗓子大骂道，“一天到黑什么事都不做，玩字当头，你看你身上有没多长一块肉？——懒โ东西！蛇爬到屁眼头拉都懒โ拉的！”
我的人还在地上……
不知何时，也许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我已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头脑แ渐渐变得冷静、清晰了，而心却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正顺着万丈悬崖的边沿，一直沉下去、沉下去……我甚至没有勇气忽然将眼睛睁开，我怕被一切的真实再次刺激本已脆ะ弱不堪的神经。然而，当我终于努力睁开眼看看四周的时候，才现事情并不如我想像那般严重。太阳已๐在西方凝望我了，它是在催我回家。我再次微微闭上眼，享受了一下这短暂的闲适，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似梦非梦的情景。这时，我的肚子开始“叽哩咕噜”地叫唤起来。可我认为天色尚早，不情愿马上就回去，去面对残忍的父亲、简陋贫寒的家。我不明白世上为什么要有人，人为什么要有家？是的，我不敢面对，也许将来还有更多令我不敢面对的东西。“到堤边的小路上去转转吧。”心里此时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那是一条有着牛脚印的泥巴小路，连日的阴雨使它显得还很湿润。我一时童心大，索性脱下灯芯绒胶底鞋，赤着脚在上面来回走着。那种冰凉刺๐骨的感觉，从脚板底一直渗透到我的心脏，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快意，说不出的舒坦。
“是不是长长的脸，眼睛看人时一忽一忽的那个？”父亲向我问道。
我点点头。
“米价一直提不起来，菜价又总是很贵，随便一样小菜都要花上块把钱。哎，穷人要想活命真不容易啊！”这时她又喃喃自语道，“种几亩鬼田，收成又不好，连承包款都不够交。这些狗日的大小队的干部，把我们枯老百姓的血都喝干了，叫别人还怎么活？”
她的话让我产生了无穷的压力，心情也迅变得沉重起来，我轻轻走过去，“咳”了一声说：“妈妈……”
班主ว任大约是听到声音了，扭过头来看了看道：“谁在底下嘀里咕噜地讲小话？再不能讲了，还是赶快抓紧时间做题目吧，作业本在放学之前要交的。”他的话虽然说得很温和，却很有点暴风来临ภ之前的那种平静的味道，说完后他带着未被俘虏前的萨达姆式的威严扫视了一下四周，继续在黑板上出题。而他刚转身，赵德便又缠上了我。
“怕什么？”他将声音压到最低，用手捂住半边腮梆说，“顶多不过罚我多抄几遍作业。哎，告诉你一个秘密：班主任裤子上的拉链——没拉拢。”
正想着，忽然有人用尺子顶了一下我的后背，接着就有个ฐ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喂喂！你在想什么啊？”
我一扭过头，便看到坐在我后排的那ว个白白胖胖爱讲瞎话的小男生赵德，他把脖子伸过来，等待着我的答案。“没想什么。”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都“哄”地一声笑了，知道他是在形容母亲，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父亲也随着我们笑了，也许他是我们四个人中笑得最开心的一个ฐ。他其实是一个很擅于制造欢快气氛的人，这我深深地知道。只是由于近些年家境的日渐贫寒，他才将这些可贵的东西慢慢深藏起来。但只要他一旦心情舒畅ม，他的机智和幽默就会像雨后天晴中的太阳，开始闪闪光。父亲并不是一味消沉，虽然家里的生活很拮据，而且他目前生意上又惨遭失败，但这并不能ม说明他没有放得开的时候，就像现在，他的心情十分放松，丝毫也看不出他身上背有很沉重的包袱。正笑着，母亲吹灭了厨房的蜡烛来到堂屋道：
“老东西子，一回来就捉弄老了？你没听说过‘穷人作欢，必有大难’？——老东西子！”
“开个玩笑都不行？”父亲无奈地摇着头，“你这人真是。”
“我拿你开玩笑，你愿不愿意？”她挂着张老长的脸道，“别ี个说得没错：矮子矮，一肚子坏！”
父亲不禁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于是赶紧笑着向她陪过不是，顺ิ便又提出打算等天气晴朗之后和丁老九一起出门做生意的事，而且还一再声明这将是他所做的最后一笔生意。母亲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听到เ他提“做生意”这三个字，因此她马上瞪大眼睛，愣愣地看了他半天。
“你还指望做生意大财呀？做你的梦吧！你硬是想把这个家拆散不成？”
“看你说的，事情哪有你想得那ว么严重？实话告诉你，只要我这次出去，包准能ม赚大钱。”
“赚个屁！”母亲“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怕你到เ时候又和这次一样，像个挑尾巴阉鸡回来。”
父亲见母亲如此固执，只得耐心向她解释；然而母亲根本不给他将话讲清楚的机会，非常坚决地摇头表示反对。父亲终于火了，“刷”地站起身来说：“真是头长见识短，我看你是还没有穷够！不管么说，反正这回我是非去不可的。你们拦也是白拦！”
母亲拧了一把鼻涕，一屁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