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达一低头：桌面多出一洞。锤头如男人的龟t，卡在洞里，拔不出来。老张跑过来帮忙，两人拔，仍没成功。老张额头大汗如瀑，又折身去捡被胡达震落在地的扩音器，“噗噗”吹两ä下，没扩音，“梆梆”敲一敲，还是没扩音。扩音器已๐坏。台下的骷髅渐渐复活，偶尔出一两声窃笑。笑声令老张热汗骤化成冷汗，他伏在胡达耳旁低语几句，转过来大声宣布：“休庭二十分钟，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违者，一万字检讨！”下面的赵蕊蕊低头笑得不行：父亲赵国防教过她，宣布“休庭”是审判长的权利职责，老张这原告当得四不像，这都什么เ跟什么呀。
老张对松晓冉说，关于他的请求，校方แ会认真听取，慎重考虑，休庭合议后再做决定，建议他先回原位。松晓冉点点头，捡起散落的钞票，一言不往下走，途经田韵夕身旁，狠瞪了一眼。田à韵夕微微战栗，白皙的胳ฑ膊上凸出一层芝麻大的疙瘩。
老张说：“王三膘将票弄丢了，但作为证人，他的证词应该是准确的。”
何光绪反驳道：“什么เ叫应该？他既ຂ然提供不了那么多假饭票，就说明他的证词有假。既ຂ然他的证词有假，就不能ม证明我使用了假票。”
“半天。”
“为什么请假？”
“那——你就心安理得地准备继续让她为你写检讨？”
松晓冉和她较上了劲。除去父亲松延成，他哪受过这等辱骂，于是也大声狠道：“我流氓？稀罕你！我是在问你正事呢，谁让你躲着不回答？”
田韵夕被松晓冉吼得怯，略微降低了声音，整个语气委屈得快要哭了出来：“真不管我事，下午给他补完课，借他一张饭票，吃晚饭时，伙房师傅说这是假票。”
“她不一定会回头？”
何光绪点点头。
何光绪指指操场的脑袋群：“那不是吃饭的地方么？”
松晓冉再也无法克制倍受压抑的情绪，面带愠色：“我问你，我们解手的地方叫什么？”
“正是。”
“我叫松晓冉。”松晓冉恨不将松晓冉说成松乾隆。光绪再厉害，也得给乾隆叫爷。
松晓冉迎着崔爽目光走上去，与他长时间敌视，众生见状，更忍不住沸腾。赵蕊蕊手足无措，忐忑不安，后悔不该耍小聪明：松晓冉刚看过《骚动之秋》，熟悉我的笔迹，万一事情败露，一切全完，这该如何是好？
松晓冉与崔爽一左一右，站在老张身旁้。老张命赵天方擦掉那个ฐ“正”字，同时将票打乱，重新唱票。他展开第一张票，愣了愣，尴尬道：“留校。”
会场飘过一片声轻意深的笑。
老张快展开第二张票：“留校”。
第三张：“留校。”
“留校”——“留校”——
跟着唱票声，赵天方连续五笔，在“留校”下面耍出一个漂亮的“正”字。众生惊愕不已，唏嘘不断。崔爽暗骂见鬼。胡达如坐针毡，屁股一点点离凳，摸下巴的右手也撤了下来，与左手握成一团。
老张西装内的衬衣早被汗水浸透，他用颤抖的手指展开第六张票，停顿了一秒钟，突然长吐一口晦气，用高出“留校”两倍的音量呐喊：“开除！”
“开除”一不可收拾，连追四票，将票数扳成了正比正。接下来，“开除”和“留校”下面的“正”字咬得很死，你追我赶，交替领先。众生分成两派，内心紧随票数跌宕起伏。
将近一小时过去，老张声音变得沙哑。唱票进入了尾声，票数却依然没有拉开。众生都站了起来，并6续安静至一丝声音都没有，空气渐渐凝固。目光、呼吸、心跳……一切都定格在老张手中的最后一张票上。
老张瞟了一眼黑板。赵天方แ整齐的板书助他大脑在瞬间就计算出了结果：一百六十二比一百六十二平！他额头的汗珠刷็刷下流，手指突然变得异常僵硬，无法展开最后一张纸片。一股莫名的风悄然袭来，卷飞了纸片。纸片像纸鸢一样在会场上空盘旋，牵着众人的视线，忽上忽下，犹如何光绪的命运，在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