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公寓是许凝租的,离榕城一中很近,最初ม是为了给陆时言一个午休的地方。有时候许凝做了晚饭,也会给陆时言送去。
三年如此,风雨无阻。
“我爱你,许凝,如果你愿意,我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爱你。”
这三个字原本应该比任何承诺都要贵重,可从少年的口中ณ说出来,也太轻狂了。
相反,他眼尾略往下弯,看上去是很疲惫的一双眼,当他戴上眼镜,就更加没有攻击性了,给人一种温和内敛的感觉。
他轻眯着眼,看清楚许凝的脸,薄唇起笑。
最后,他整个都伏在许凝身上,山一样压住她,在十指紧紧交扣中,两人舒服到เ极致。
他不会呻吟,喉咙里闷着粗喘,喊着“凝凝”,挺腰深深射了进去。
许凝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成了悲剧的罪魁祸首。
她僵硬地瑟缩着,不敢躲,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也不敢哭太大的声音,怕再让郑丽英恨。
还有亲戚陆陆续续地来家里安慰郑丽ษ英。
有人劝慰,有人义愤填膺,但面对这个可怜的女人,他们帮不了太多,只会在临走前,摸摸许凝的脑袋。
凝凝,照顾好你妈妈。以后一定要争气。
这是她听得最多的话,多到记忆深刻,记到骨子里。
往后做得每一次选择,都在围绕着这句话转,并且有主要与次要的顺ิ序。
人走了,日子还要过。
许凝从小看得开,一个月后就不哭了。
她开始帮郑丽英做家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有时候也在学校收集塑料瓶。
她可聪明。
许凝向老师提出塑料瓶回收的计划ฐ。
在学校门口摆一个大纸箱,箱子很瘦,个头比许凝还高,但敞口很窄。
箱子外贴上她用纸剪得小花小草,也有小燕子,白云,太阳,色彩丰富,装饰得漂亮极了。
最后贴上“塑料瓶投篮机”的字样。
那时候科比·布莱恩特在小男生之间风靡一时,打篮球也是可以用来争相媲美的运动。
男孩儿觉得有趣,每回下学就比赛谁扔得准。人多了,女孩子也来参与。
老师觉得这项活动很好,组织学生捡塑料瓶,然后放在纸箱子里。
尽管小孩子三分热度与好奇很快散去,纸箱子也渐渐无人问津,但许凝靠这个不费吹灰之ใ力的赚到五十八块钱。
她征求了老师同意,留下八块钱做班费,因为有同学也帮助过她。剩下的五十元,老师让她全部拿走,抱着她夸奖:“凝凝很棒。”
五十元,崭崭新新า,交给了郑丽英。
她仰了仰脑袋,小孩子,多少有些得意和倔强,“妈妈,以后我也能ม照顾ุ你了。”
郑丽ษ英看了她半晌,忽然崩溃了一样,哭得更大声。
她抱住许凝,就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力气那么紧,紧得许凝快喘不上气。
那一天,是郑丽ษ英最后一次为许远望哭。
说实话,许远望走之前与走之后没什么两ä样。
他不顾家,对老婆女儿都不关心,成天在外面鬼混,和他“讲义แ气”的兄弟们,喝酒赌博嫖娼,样样都做。
郑丽英跟他相处,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哭。
许凝无法理解郑丽英为什么那么伤心许远望的离开。
郑丽英试图跟她倾诉,“你爸爸在,至少还能吵架。他一走,连架都找不到เ人吵,凝凝,妈妈心里空……”
她还是不理解。
不过,她为郑丽ษ英的伤心找了个很好的理由——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ฦ债。
许远望有赌瘾,很大的赌瘾。
跑到东北,一部ຖ分是为了女人,一部分是为了要躲债。
大概ฐ一两万这么เ个数目,却让许凝做过好几年的噩梦。
讨债的人都是黑社会,隔三差五就来砸门,砸不动,就往门上泼油漆;也用石头投碎许凝最喜欢的五彩玻璃;还拽着许凝的领子,威胁郑丽ษ英“再不还钱,就把你女儿卖去做雏鸡,让她卖到还够钱为止”……
也是在那段时间,她认识了同年级的庄修。
庄修很瘦很小,眼睛很黑很黑,歪歪斜ฒ斜戴着个黑框眼镜,背着个跟山一样的书包。
不爱说话,像个哑巴,天天跟着她。
他跟了一个星期,许凝才眼熟。
那时候,许凝变得有些内向,熟ງ悉的朋友都会有意无意地提到เ她家里的事,这让她很难过。
她想要新朋友,庄修看着就很好,话很少,除了数学,从来都不问她其他问题。
她主动向他发出邀请。
每天放学后,两个人就在树荫下那个刻着象棋盘的石桌上一起写作业。
她不敢回家写,怕再遇到那些人。
但写完作业还是要回家。
她每天都做噩梦,梦到เ那些人从碎掉的五彩玻璃后钻出来,恶狠狠地扼住她的喉咙,然后醒来,浑身是汗,喘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