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葛占水结婚以来,她经常就这样伫立在窗前,仿佛等待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等待。没有等待的等待是一种无形煎熬,仿佛胆汁破裂后溶进了水里,胆汁虽然见不到了,但每一滴水都含着苦味。跟吕颖๢在除夕撕破脸皮之后,她们又吵了几架,越吵越没劲。最后,一次在江边的农家山庄时,两人吵着吵着竟谈起了江畔的风景,继而是各自的委屈和忧虑。吕颖说葛占水不行了,吃药都不行了,自己้才20来岁,不能让刚刚ธ开始的生活被绑在一具木乃伊上,她希๶望葛占水能给她一笔钱,让她重新开始生活。于水淼说,她并不在乎这个,虽然她才3๑0来岁,但嫁给葛占水后,这种事就像雨夜的星星一样稀少。男人原本就是一窝校寒洼,鱼๠养多了,不仅没有一条能活好,自己很快也会干涸的。她没有说真话,她不会对这样的人说真话。

于水淼没有获得过爱。越是短缺的东西,人越渴望获得,尤其是近年来,她总感到胸膛里有一种锐利不安的东西撞击着她,那东西像慈姑草一样,擎着紫色的、箭镞般的头颅,扭动着纤细、软柔却坚韧无比的身子,一个劲地朝上穿,似乎要刺穿她的皮囊,将她变成一小块冒着热气的土壤。她与吕颖不一样,吕颖๢感情中压根就没有爱情这根弦,她对男人的幻想变成了对男人肉体的欲望,爱情剥离得只剩ທ下性欲,这也使吕颖๢减少了许多麻烦。她却沉缅于对爱情肉身的向往,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灵魂媾合。

吕颖没敢喝酒,因为ฦ过会儿她要去葛占水那里。

吕颖进屋时,葛占水正半张着嘴๨看电视小品,他那痴迷的神๰态令她懊恼无比。她谁也没有打招呼,大声喊着:“葛风!葛风!”

“看一个姐妹喽。”

葛占水打开车门。

李万昌搓搓着手,挪了过去。

“高镜真认真,跟我对了三次账,还是不放心,所以晚到เ了一会。”他说。

张忠诚却把她拦住了。

“我来做饭,今天一分钱๥也没挣上。”

葛占水摆着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诡秘地说:“我现在要披露一条独家新闻,那就是你们眼前的赵老板,赵树青,荆江市著名企业家,插队时如何为了偷窥女茅房,而掉进粪池子……”

葛占水刚说得起兴,嘴却被赵老板的大手捂得严严实实:“葛老板,你这就没意思了,现世报啊,没劲,没劲……”

李万昌吭吭哧哧地说:“又来个新员工,老板让她今天就上班。”

于水淼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罩着深紫色的尼子大衣,脸藏在大衣的领口里,显得小巧玲珑,楚楚动人。

“你早点睡,我也许不回来,就是回来,也睡在沙发上,从宜城回来,你好象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

一股暖意从于水淼的心窝扩散开来。也许是她对婚姻的期望值太低的缘故,在她眼里,丈夫是最坏的男人,所以,无论他怎样伤天害理,她都能ม承受,都属于情理之中的事,因为他是最坏的。可当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坏或是不那伤天害理的时候,她却不能ม够承受,甚至会感激涕๓零。然而能使她像铁锚一样在他的身边扎下根来最深层次原因,是他无数次许诺的那些话:我比你大20多岁,只要你伺候好我和孩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不再是改革开放初期了,那时花8๖元钱๥买件牛仔裤,转手就能ม卖到20元钱。按照帕罗托改进的定律,当社会进入转轨的初ม期,就是从a状态进入b状态时,只要你进入市场,或多或少都会受益……”

那张干涩的嘴唇里滚出的文字,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按摩功能,葛占水浸入对往事的遐想里:他返城时已经3๑0่岁了,8年的知青生活磨掉了他所有的幻想,只有本能的情欲还在没有幻想的躯壳里亮着灯盏。那ว时黄艳翠还没有嫁给他,他迫切地需要用钱来缩短漫长的考验期。为了钱๥,准确地说为了他渴望中女人,他背着所有的人,开始了在旁门左道中的淘金史。

瞧见四周没人,于水淼把一个信封递过去:“占水知道你为难,一来这次我们进货量大,二来你们年底要扎帐。可我们也๣实在没法了,现金都压在库房的存货里了,只要年前货物一出手,我们马上就把钱划过来。”

葛占水从沉沉的睡意中ณ醒来,发现自己是在沙发上圈了一夜。昨天的一夜,是他与女人媾和时最倒霉,最绝望,最刻๑骨铭心的一夜——当那位脱衣舞女的衣服天女散花般飘落的时候,当她倒在床上,两腿门板似地豁然洞开的时候,最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了——他那条一挨上女人就爆弹起来的家伙,却如一条半死的虫子耸吊在两腿中间,在经过种种努力均告失败之后,他绝望地倒在沙发上。他曾听一位老中医说过,男人的这种悲剧往往就在一夜之中发生。他以为这是一个笑话——但现在,一个轻佻的笑话,却将他砸死了。想到年轻的妻妾,想到那些醉人的艳遇,想到เ游动在街头巷尾的柳莺,还有那位尚未经过他雕琢的苏宝莲,骨缝里渗出了寒意。

葛占水仰头望望雪雾溟蒙的天空,放弃了开车的念头。

他在雪地里走了好一阵子,才惭惭透出清醒。

“不,我就要吃你的肝。”

白班,苏宝莲刚出锅炉房,就与葛占水撞个满怀,双方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呢,急猴猴的?”葛占水问。

“蒸饭呢,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李经理该急了。”

葛占水拉住了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