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葛占水才从中央空调温暖的气流中醒过来。他像蜗牛的软体那ว样一点点地睁开眼皮,朦胧中发现办公室地面红色的大理石上有双意大利ำ的软皮靴,靴尖的方向正对着自己。他猛然抬头,看见一双潮湿而又晶亮的长眼睛。

“吕颖,你啥时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吕颖很少来超市,也从不在这里买຀东西,她不愿意看见于水淼。

“我今天才注意到,你原来是这样苍老——”

“你啥时来的?”

“你嘴唇都松驰了,牙齿越来越长……”吕颖像一列沉重的火车,只顾在固定的轨道上奔跑。

“……你的长寿眉毛已经盖到了眼睑下面,连鼻毛都花白了,你的胡子已经不再坚硬,鬓角全是白发,如果不了解你,我会以为你是汤姆大叔,甚至是毛姆爷爷……”

“我真有那么老吗?”葛占水用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她不躲闪,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咋这么倒霉,找了你这么个老东西。既ຂ要服侍你,又要惦记你,冬天怕你冷了,夏天怕你泡小蜜……”

葛占水嘻皮笑脸地一笑:“你这个小孤狸精,你我都招架不了,那来的精力泡小蜜哟。”

“唉——”吕颖叹息道:

“我你是稀罕够了,刚开始你不也๣是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吗?现在呢,我这本书你是翻够了,读倦了,连个感叹号的位置都了如指掌,当然要换一本读读哩。”她说着说着有了情致,居然唱了起来:

“可怜我这痴情女哟,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葛占水赶紧起身,用手堵祝糊的嘴说:“得得,你这小孤狸精,你别在这号丧ç了,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吕颖噗哧一笑:“——真的。”

“说。”

“那你可不许发脾气,也不能蹙眉头,更不能说再等等?”她边说边抱住了葛占水。

葛占水抱祝糊的肩头:“说吧。”

“嘿嘿๹,”吕颖๢仰着头:

“还不是我妹妹那件事。”

吕颖用舌尖舔着他粗糙而又松驰的脖子:“你就给员工办保险呗,起码也要给那些部门经理办一份。吕萍这个月没卖几份保险,连底薪都拿不回来,你还不帮帮她啊?”

“给她钱就行了,买什么保险呢?”

“这不是钱的问题,她刚来公司不久,总要干出点业绩吧?她这是上进,你这个做姐夫的应该支持才对啊?”见葛占水仍旧ງ没言语,她的舌尖不再卷动,气鼓鼓地嚷道:

“好哇,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因为我不是明媒正娶,我妹妹自然就跟着遭殃……”

葛占水心中掠过一阵不可遏止的激情,这激情由á于吕颖๢那乞怜的目光和温柔的舌尖而变本加利,三年前的一幕遽然抓住了他的下身。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便顺势把她卷入怀里……她像三年前一样挣扎着、骂着:你个老畜牲,走开!可渐渐地,这种反抗就包含着鼓励的意味了,当他搬动她的身子时,她顺势翘起了臀部……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百叶窗的叶片磨擦玻璃的声音像流水一般的响起来。

隔了好长时间,吕颖๢才从沉重的身体里钻出来:“你怎么啦?”

葛占水闭着眼睛摇摇头:“可能是太累了……”

一种透彻骨髓的悲哀从吕颖的脊背上升起来,与过去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葛占水进会议室时,里面已๐经坐满了人,他习惯很多人等待他的那种感觉。于水淼也在,作为老板娘,她在超市里的地位仅次于他。他将一大摞子资料摊到桌面,这些资料有些他从来都没看过,仅仅作为聋子的摆设而已。

“我葛占水能有今天,与你们这些部门经理是分不开的,我原先就跟大家承诺过,我锅里有了,你们碗里就不会空。转眼就到年关,集中购物的高氵朝就要到来,这就还要仰仗大家多多努力。你们先将我锅里装满,我呢就像一个大厨,将锅里的东西一点不剩地盛到你们碗里,当然,这还是承诺,你们可以不信,但今天我召集你们来,不为ฦ别ี的,就是来给你们碗里装点,别ี以为我葛占水光舞个勺子说空话。我现在手里有点钱,大家议议,用什么样的方แ式放到你们的碗里好?”

听说是分东西,大家的情绪异常高涨,有的说买取暖气或电热毯,寝室里冷冰冰的,晚上睡觉脚都不敢伸直;有的说买瓦斯罐或微波炉,超市下班晚,晚饭是个问题,去餐馆太贵,自己้做又没有炉具;有的说买西服,别的超市部门经理都有工ื作服,有些地方甚至武装到牙齿,而我们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老总们也没面子……

刘梅说话了,这个50多岁独身的老女人,是葛占水肉里的一根刺。在他的心里,她不仅尖酸刻๑薄,而且还自以为是。她经常像对待小学生那样,给他讲些他从来也没有弄懂,而且永远也不想弄懂的经济学常识。他认为刘ถ梅不仅是个像赵勾一样只会纸上谈兵的蠢人,还是个从没有被男ç人滋润过的可怜人。可偏偏在任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