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宪站在船舱的窗棂前,远眺着“水木自亲”竖立着的汉白玉龙凤盘柱的华表,心情复杂。
水木自亲是座五阔的穿堂,直通后面的乐寿堂,曹太后每次来万寿山,都喜欢住在这里。
宝蓝色丹凤朝阳的被褥,藤黄色年年有余的枕头。
枕头下却露出一截银红色的流苏。
他不好意思地冲着姜宪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刻丝绣着白莲花的方型荷包递给了姜ä宪,温声道:“请郡主打开看看。”
姜宪目带困惑,觉得李谦既然说起了正事,应该不会那么无聊才是,遂打开了荷包。
李谦应该是没有等到เ她走了。
姜宪的心一点点地凉下去。
她连声应诺,道:“我陪您坐一会吧!等太后娘娘来了我再走。”
太皇太后叹气,眼里就泛起了水光,低声絮叨着:“怎么会这样啊皇上怎么เ能这么糊涂小时候长得多好啊,谁看了不想抱一抱啊,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他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啊!我就是不能一口应了他,也会到เ曹氏那里去说道说道的……也怪我,平日里管他管得少,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次不论曹氏说什么我都要给皇上选后。她要是不答应,我就去跟简王商量……”
这也是为什么她猜王瓒是被父亲亲恩伯王廷支走了的缘故。
今生她再听到เ这样的话,很是亲切,还有点感动。
“不曾想方氏请病假,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在宫里出现了,可假条上却只请了十天。
“您也是知道的,方氏的丈夫在保定任都指挥使,唯一的儿子也跟着在保定,我不知道是皇上特意准了她去保定和丈夫儿子团聚,还是曹太后压得太狠了,方氏去给皇上办事去了。因而不敢声张,悄悄地派了人去查。
“我刚才好害怕。”情客坦言地道,“万一方แ嬷嬷真的答应去东三所歇息怎么办”
方嬷嬷是宫里女子,突然间就怀了孕。嘉南郡主虽然没有告诉她方嬷嬷怀的是谁的孩子,可她做为皇上的乳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不仅皇上脸上无光,她们这些和她走得太近的人也连带着会名誉受损。
脑海ร里浮现出姜宪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的模样。
说不出的孤单寂寥。
姜宪平时看人的时候目光平和静谧,瞪他的时候却眼角微微向上翘,眼眸黑白分明,比平时更明亮,更有神,还透着几分居高临下的骄傲,怎么เ看怎么觉得有趣,让他心里就像被羽毛轻轻拂过似的,痒痒的。
李谦不由放柔了声音,道:“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气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简王无奈地摇头,道:“御医院那边,我就跑一趟好了。”
她急道:“朝臣那边怎么办还有禁卫军、五城兵马司……”
曹太后是自己的母亲,他只能忍着,嘉南郡主却只是自己的表妹,他未必就会忍嘉南郡主。
李谦想着,在心里叹着气。
从前是为国家社稷才忍着,现在她凭什么เ要忍?
姜宪的茶盅就叮叮当当地砸在茶几上。
姜宪转身就朝慈宁宫去。
李谦在她身后冲着她喊道:“郡主,我明天给您带姑嫂庙的玫瑰糕吧”
想到这些,姜ä宪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不想理睬李谦,也不想失态。
白愫知道她平时看着随意,若是做了决定的事却是一定要做到เ的,遂不催她,回抱了她一会,叮咛她:“那你要记住了,我们是好姐妹,有什么事要福祸共担才是。”
姜ä宪连连点头。
何况还有李谦那厮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姜家要想做皇帝,只怕也不容易……但姜家不反,出了她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到เ谁的麾下日子也都不好过。
那几个孩子可怎么办?
王瓒的马车夫果然没有怀疑,拐进了浣衣局所在的胡同里面。
走在前面的卫属没想到王瓒会突然拐弯,绕了一圈才重新进了浣衣局所在的胡同。不曾想那胡同不长,一条道通到底,王瓒的马车就大咧咧地停在浣衣局的门口,他们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快马通过了胡同,把马车停放在了不远处一家生意兴隆的酒店门口,他进去叫了壶茶,李谦在马车上换了件粗布衣衫,戴了顶毡帽,压着帽桅遮着脸进了浣ã衣局胡同。
他那个时候是大同总兵。
第一次见她就敢大咧咧地朝着她看。
不曾想进宫就看见了嘉ล南郡主和一男子亲亲热热地并肩坐在古柏树下说着话,那甜甜的笑容看上去真诚、自然又毫无保留,哪有一点和别人说话时清冷矜贵和傲然。
李谦立刻意识到姜宪很喜欢眼前的这个ฐ男子!
像曹太后想让曹宪娶ດ嘉ล南郡主这样的事李谦又怎么เ不知道呢
他只是想让曹宣闭嘴而已。
换成了她,她也会让承恩府一旁老实呆着去。
她只好再次让王瓒发誓:“不管是阿律哥哥的去向还是我让你办的事,你谁都不能ม告诉,就算是外祖母也不能ม告诉!”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正等着她们早膳。
姜宪和白愫给两位老人问了安,去了大佛堂给菩萨上了香,回到东暖阁用早膳。
她不会让白愫嫁给晋安侯。
她也没有办法让白愫嫁给曹宣。
赵翌听着好像又高兴起来,笑道:“是娴仪的主意!她很聪明吧”
姜宪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来了。
听到姜ä宪吩咐那两个ฐ内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些懵,等到เ出船舱的时候脚指踢到高高的门槛上,脚指生痛生痛的,他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呼着“救命”。
可惜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