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问我做什么？你自己答。”
“你也做了。”
我劝迷龙：“再闹就送人把柄啦！”
丧门星连连说：“海阔天空，海阔天空。”
所以我们并不能看到เ雷宝儿是不是在发抖，我们只是发着抖，同时看到迷龙老婆背着我们的身体在更剧烈地发抖。我无法不去看一眼迷龙，迷龙目不斜ฒ视，我印象最强烈的是他咬得像突然长出了骨头一样的咬肌。
死啦死啦忽然开始踏步，于是我们都开始踏步，落下的雨水又被我们踢踏得溅成水珠，把我们弄得更湿，但这样倒是确实有助于驱走一些寒气——和其他的什么。
死啦死啦仍细心地在寻找阿译嘴上张开的缝，“哈？”
蛇屁股说：“不要哈。还是督导，副团座兼督导。”
便看见对岸的日军阵地，连峦绝山，不见人，偶有处招展着他们的军旗。
日军的阵地比这边相对草率，因为他们此时的着意并非防御。
我们消停了，然后阿译在发了几秒钟愣后喊了“列队”，然后我见到เ我军事生涯中ณ最混乱的一次列队，咎出阿译，他在我们还簇拥做一团时又喊了“立正”，在我们一半人找自己位置，一半人立正时又喊了敬礼，于是区区二十来人分出了四拔。或找队列或立正，或敬礼或干脆茫然。
唐基永远有一种让别人如沐春风的恬淡神情，似乎ๆ他刚才就没瞧见我们做死般的胡闹，“好啦好啦。当此时局，好男儿是该有一副精强体魄，上可护国，下可卫己。看你们这样，我心里安慰得很。”
“……我们从辛亥革命之后就是文明国家。”阿译说。
丧门星显然没有听明白，“……什么？”
满汉和泥蛋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雷宝儿也在那里，狗肉蹲在路心。而迷龙老婆在押车已๐经不可能看见她时，也从院里出来了，看着迷龙拢着她的头发，似乎要尽力给迷龙留แ下个好印象似的。
押后车上的枪口一直有意无意地对着我们。
我们关上了门，把心智反应不算快的丧门星和刚投胎的饿鬼关在屋里。
我和郝兽医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还没落黑，迷龙就拥着他老婆的肩，几乎是把人擞进去的，雷宝儿习惯成自然地跟进去，没多久就郁郁地出来。
我听得懂，如此之混乱，我混乱地心花怒放，几乎ๆ咧开一个ฐ混乱的笑容。
但要命的是往下她说的那句我也听得懂ฦ，“我们回四川ษ吧，哥。”
我们爬的时候炮声停了，然后是一个比炮声更恐怖的声音：山呼海啸的乌哉之声在山峦和江谷中回响着，似乎无处不在，但我们非常清楚它是从我们正面对的整座山峦、从此山到彼山、我们视野所及的几乎任何一座山里传来的。
我玩儿命地爬着。
看见郝兽医那双全无戏谑之意而只有悲伤的眼睛时，我们就都不再说话了，掉头讪讪地打算闪人。我们转身时炮弹又开始落下。
迷龙大叫：“副射手！副射手又死剁头啦？！”
树林里的九二机枪开始喷吐火舌，那ว是为了阻住我们的追击。
死啦死啦转过身挥舞着双手，面具后传出他嘶哑的嗓音，他必须阻住我疯狗一样的同僚，否则他们将会以卵击石地一直追进树林。
进去后我无法不注意这样大的一个弹坑，我抓了一把焦土在手上琢磨。
“别琢磨啦。我也不知道啥炮炸出来的。”死啦死啦说。
郝兽医理解地说：“谁都有钻牛角尖的时候，闹脾气，跟自己过不去。喊发洋财，他攒东西好像就为败掉，喊回家，他家可是被日本人占着。”
阿译立刻响应我，“就该军法从事。”
我沉默了一会以组织词汇，这不是我想象的对话方式，“……是要整死你，一直要整死你，越来越想整死你——不是迷龙那种整死，他是拿你当朋友了，崇拜你的老粗也越来越多了，你怎么做他们都会跟着。你这种人我明白得很，你们狂妄，你们有信仰，根本不在乎军功和出人头地，跟在你后边我们也别想有军功和出人头地，只有像苍蝇一样死掉，你把我们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这样死掉。你根本不会内疚，因为你知道，不管做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你一定也会这样死掉。”
那家伙在我说话时早ຉ已站起来，在周围晃动着，纯粹像是为了分散我注意力一样晃动着，“你怕死？你其实不像你嘴上喊的那么怕死。”
迷龙在仓库外的角落坐着，英国人愿意把我们安排在这里有很重要一部ຖ分是因为这里有隔离网，迷龙呆呆地看着隔离网。死啦死啦从他身边走过，几米后又绕了回来，他又在挑事，一脚๐把迷龙靠在自己肩上的那挺布伦式给踢倒了。
迷龙看了看他，把枪扶起来仍架在自己肩上——死啦死啦好像那不是自己干的，他正专心给自己佩上阿译制造的中国中校衔——只是然后他又走过去一脚把机枪踢倒了。
那个ฐ枪口抖得不成话，那名日军嘴里嘀咕的我们用心都可以听懂，因为它本就是汉语的发音：“妖怪，却散－妖怪，却散。”
死啦死啦弯着腰平移着，忽然怪叫，我曾听过一些还在刀耕火种嗜食生肉的南陲土著发出这种战吼，那ว名日军开枪，如此近的距离上居然吓得打了歪掉，死啦死啦把枪刺由下至上刺入他的咽喉。
阿译的枪仍瞄着我，忽然清醒了似的打了个突，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了，同时带跑了绝大部ຖ分人坚持下去的勇气，他的身后跟上了一大群。
我艰难地跟随拔步，看见迷龙瞄着我，他开枪，打死了正追到我身后要给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