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芷点点头，“赵姨娘多年来恭敬谦卑，很是得父亲怜惜。若不是亲眼所见，换做是我也不敢相信。”又问，“她可亲口招认了？”
“都招认了。”安延增鄙夷道，“这赵姨娘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ว儿。先前在落影轩搜出香料，她还矢口否认，称是被人栽赃陷害，直到后来老爷把她兄弟也拿了来……人证物证俱在，这才不得不招认了。”
“儿媳并不觉得委屈。”杜容芷抬起头，笑道，“大少爷心善，自然不能够见死不救，儿媳心里都明白的。”
大夫人点点头，“你能想得开就再好不过了……”又见外头陆陆续续有宾客进来，便不再寻了她说话。
杜容芷不禁有些好笑。心说大约真的是自己心态变了吧。从前总觉得这人长得像小时候打过自己手心的先生，怎么看怎么嫌弃，现下却觉得他浓眉明目，十分的端方周正，简直不要太顺眼。
韩春生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礼，又指着地上跪着的少年，“这是小的的儿子，叫宗浩……”
宋子循点点头，“传吧。”
丫头们次第端了晚膳上来，珍珠丸子，茄汁豆腐，清蒸鲈鱼，笋尖海带老鸭汤，几碟当下的时令蔬菜……还有一壶酒。
待晚饭后宋子循被大老爷叫去了书房，杜容芷则陪着老夫人坐了一会儿，直到老人家有了些倦意，这才回了自己院子。
想起今天在马车上做的决定……杜容芷脚๐下的步子不觉放慢了几分。
杜容芷抿了抿唇，“这话……原是子循让我跟您说的……”
杜老爷神色郑重地坐直了身子，“你说。”
她记得那时杨嬷嬷跟她说母亲先时胎像一直平稳，谁也不曾想到忽然就……老人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听得心酸难受，便也没细细打听，如今想来，难不成……
杜容芷缓缓放下茶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天真地问，“母亲刚才说这几日胃口不好……可找太医来看过了么？太医怎么说？给母亲写了开胃的方子没有？”
杜老爷喝了口茶，语气亲和道，“容芷这孩子自小被我跟她母亲给惯坏了，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望你多多担待。”
宋子循面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闻言忙道，“岳父大人言重了。容芷温婉大方，进退得宜，家中长辈们都十分喜欢她。”
除去昨晚那次失败到เ不能再失败的洞房，宋子循这辈子还从未有过与女子亲热的经验，未免昨天的狼狈再次重演，他试探着勾起少女尖尖的下巴，微微犹豫了一下，才低头吻了下去。
他尽量让自己้吻得轻柔。
“今日府里来了许多贵客，大少爷怕是推脱不过……您可别多想了。”紫苏好言相劝道。
“你也不用安慰我，”杜容芷自嘲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如今娶了我进门，自然就越发不耐烦回来了。”说完也不再说话，只默默捏着帕子坐在那儿垂泪。
可那个人……终究是宋子澈啊！
是记忆中那个光风霁月，爽朗热情的率直少年；是那个一起下水摸鱼，一起上树掏鸟窝，有福同享，有难他扛的好哥们；更是那个ฐ……因害她眼盲，从此自责愧疚一蹶不振，最终坠马身亡的可怜人……
因杜容芷是新妇，装扮难免要格外花些功夫。眼见着她两个丫头还在那儿挑选衣服，宋子循索性先去了书房，浑然不觉身后两ä道灼热的目光。
杜容芷端坐在梳妆台前，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黄花梨匣子里的首饰，目光却透过铜镜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甚至直到现在，她脑袋里依然浑浑噩噩——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死去的自己再睁开眼居然被他压在身下，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爱了一辈子，又恨了一辈子的人……
屋外嬷嬷的话语断断续续传到เ耳朵里，两世的记忆纠缠在一起……杜容芷强打起精神，“谁叫你欺负我……”只说了一句，从前所有的屈辱，怨恨，痛苦，绝望，好像终于找到เ了发泄的缺口，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倾泻而出，她抽泣道，“嬷嬷原是说……你什么都懂，我只管闭着眼往床上一躺，剩ທ下的你来就行了……谁知你竟弄得人家这样疼……可见……可见你心里根本一点都不爱惜我！”说着，又呜呜呜哭了起来。
“夫人！”
“当心！”
杜容芷笑了笑，“只是儿媳年轻，怕做的不好，少不得还要劳累母亲给儿媳把把关……”
大夫人却不等她说完就摆摆手，不以为ฦ然地笑道，“你是杜家的女儿，这些事情再没有个ฐ出差ๆ错的……只管按你的心意去办，母亲信得过你。”
要是真按她的心意……恐怕连她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杜容芷笑着答应了。
大夫人于是又命人拿了小厨房刚做出来的点心给她吃。
梅花状的山药糕装ณ在红玛瑙碟子里，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杜容芷索ิ性陪着大夫人用了两块，又听她教导了几句，便领着丫ฑ头去了。
大夫人看着杜容芷出去，脸上笑意不变，倒是一旁魏嬷嬷望着院子里的身影诧异道，“怎么เ这大少夫人跟从前像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以前接触的不多，但她的事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大夫人冷嗤了一声，“她才刚刚过门，还能ม怎么着……”说罢却不由á叹了口气，“我倒也没想到她竟能这么沉得住气……”
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