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定国府敞开的侧门时，顾砚朝的脚步不由有些僵滞，神色犹豫间，竟一时不敢再往前走。
因着顾砚朝还未醒，众人便随着闵氏和石氏先去瞧储怡宁，一进屋便是炭火烘烘的热意，储怡宁紧紧裹着被子靠在引枕上，由着丫头一勺一勺的喂着滚烫的姜汤。原本紧贴在颊边的湿发已被烘干，只有小脸和嘴唇还微微泛白。
顾砚朝一听，当即火气也来了，冷笑连连道：“我只知道成北王府有宜阳县主这位亲孙女，竟不知一个ฐ外姓的人何时成了成北王府的人了。”
顾砚朝转头瞥向顾砚锦，倒想看看她要说什么，顾砚锦颇有深意的凑到เ顾砚锦耳畔ึ笑道：“从前薛世子曾在钦安伯府中救过一个ฐ落水的婢女，后来顾着人家姑娘的名誉，便将那姑娘收做了贴身丫头……”
顾砚锦微微思忖一番，随即热络地与萧怀玥攀谈道：“那便是玥姐姐的堂妹了。”
顾砚龄微微睁眼，懒怠地抬了抬车帘，果然瞧着成北王府门口已停了不少的车马，不少的贵妇人正携着自家女儿，三三两两的随着人流朝王府正门走去。
“你们说——”
“姑娘？”
俞氏睨了眼眼前的灵芝，笑意愈加温柔，却是不达眼底。
落红摇了摇头道：“姑娘去城外悟真观了，可是三姑娘找我家姑娘有事？”
绛朱欣然的声音将顾砚龄的思绪唤回，抬头之ใ间，却是极目望去的樱花海潮，或粉或白的樱花秾丽烂漫，似是云霞一般弥漫在眼前，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落崖上一树开的极艳极浓的樱花，好似繁花极重，竟压满了枝头，如一抹烟霞瀑布倾泻而下，让人仿佛听到เ了流水之声。
“那ว今日咱们也好好赏一赏。”
更何况世孙妃如今虚岁十二，实岁才十一，若是定亲，娶妻，只怕还是有些早了，说到底还是孩子，成北王府倒不至于这般急切。
少女独有的娇俏之音已让顾砚龄明白了几分，唇瓣微微一扬，便听得老太太笑着介绍道：“这是府中三房的嫡孙女，砚朝。”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大房一片惨淡的光景中ณ，傅老太太和二房都沉浸于得子的喜气中。忘记了痴傻的钰哥儿，也忘记了因钰哥儿而一病不起，撒手而去的谢氏，更忘记了父亲这位公府世子无尽苍凉的背影。
“没一个省心的。”
想到此，秦氏暗暗心惊，却是又碍于面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砚锦敛下笑意，颇为ฦ温柔的给秦氏施了一礼ึ。
见银屏这番憋气的模样，落葵唇角更得意的扬了几分，腰肢一扭，朝银屏走去，边走边道：“是啊，都是下人，你这又是说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银屏姑娘抬了姨娘了。”
是条汉子。
暖暖的日光下，少女明眸善睐，轻启唇瓣：“阿九只想向四叔借几个人，永久的那ว种。”
待回了自个ฐ儿的琉璃院，顾砚龄由á醅碧和绛朱服侍着换了舒服的衣裳๙，刚饮了半盏杏仁露，便听得绛朱笑着打帘进来道：“姑娘，四老爷从军营里回来了。”
“啪！”
如意见顾砚龄这般轻松，倒也松了口气，不过还是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肯定是我刚刚ธ吓到你了。”
如意一听，只要不让她回上书房听那些老学究的课便是最好的，因而少女兴然道：“母妃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听到唤自己，顾砚龄对上了谢氏的眼神，继而不慌不忙的起身，自然而然的敛衽施礼，轻声唤道：“阿九给姨母请安。”
但谢氏是如何重场合底蕴的人，早在顾砚龄陪她回静华院的当夜，便将备好的衣饰给了顾砚龄。顾砚龄只接过手看一眼便知，这些都是谢氏精心挑选的，许多应是谢氏的陪嫁。
见顾砚龄柔顺的点头，谢氏便不再说话，顾ุ砚龄也只一心一意服侍着谢氏，直回了静华院。
顾ุ正德无声地打量了俞氏片刻，复又神情一缓，颇有些赞赏道：“好。”
一旁的谢氏静静看着这一幕，当眼神落在顾砚龄撒娇็般的笑脸时，却是微微有些失神，在她的记忆中，这样的女儿似乎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在她们的相处之间，这个长女似乎更多的是沉稳，端庄，甚至还有几分不服年龄的心机。
正发着牢骚，耳尖的银珠却听着有人声朝过来，忙提醒了顾砚朝。
徐嬷嬷听了，眸中更亲和了些：“可不是，大姑娘身子才好，便去看钰哥儿，真是有心了。”
说着那婆子躲躲闪闪的把人拉到เ一边，声音又压了几分：“这分明是瞧屋里那ว几个主不顺眼，想着法子打发出去了。”
对上顾砚龄探询的眸子，醅碧这才解释道：“厨房的管事余瑞家的与李氏有些过节，偏生余瑞家的性子又不属于沉稳的，灌点黄汤便能拉着熟稔的叨叨两句。”
猛地一声将顾砚龄从回忆中唤了回来，顾ุ砚龄一阵慌乱，忙整理了思绪，一抬头对上谢氏狐疑的眸子，手上一紧，面上却嫣然一笑道：“表哥的字竟这般好，叫阿九看的都入迷了。”
顾ุ砚龄听完一愣，谢氏这话问的便是赌气了，她又不是先知，哪能事事都猜到？
这一幕倒把众人惊住了，不知道三太太这唱的是哪出，可不管唱的是哪出，二太太俞氏却都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淡淡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抬起茶盅，轻呷了一口。
醅碧以为这般劝慰，绛朱因是会听进去的，然而偏头间，皎月落下的清辉映衬着绛朱分外沉静的小脸，醅碧微微一愣，一向跳脱伶俐的绛朱何时这般过。
眼看落葵就要发火，顾ุ砚龄却是淡着眸子，懒懒โ丢下指间那ว枚棋子，墨玉质地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回棋盒中，发出的声音清脆而透亮。
绛朱却丝毫心未软，声音更提高了几声：“那还不如实说！”
“璎珞姐姐，我怕……”
说罢规矩的行了礼，这才出了屋子。
说着话，顾砚龄眸光微抬，似是回味般喃喃道：“感激之心到底比敬畏ั之心更为忠诚，也更易掌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