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见沈朋不便出面，于是上前一步，看着君天澜，冷声道：“国师大人，您先是纵容沈妙言打碎一株皇后娘娘亲赐的珊瑚树，接着又亲手打碎一株，还让手下将其他四株全部毁了。您这是，根本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
君天澜优雅地端坐在大椅上，满阁的人都觉得压迫感十足，很不自在。
他走过去，将书捡起来放到เ床头，本欲转身离开，望着她熟睡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上前给她把被子盖好，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沈妙言，不该是你伺候本座吗？”
座位紧靠着国师坐席的是晋宁王府的人，晋宁王依旧不在，只温倾慕独自一人坐在位置上。
沈妙言眼珠一转，张家？定是张敏和她姐姐张璃了。
沈月彤无所畏惧，“你觉得，她没了那ว张脸蛋，国师还会要她？你这婢子，赶紧滚开！”
君天澜冷冷拂袖，转身离去：“别人给得起的东西，本座十倍送她。”
她说着，笑嘻嘻地将半张脸都埋进了君天澜的衣裳里。
翌日天气晴好，春风和煦。
拂衣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แ袋，还未说话，添香抢道：“小小姐，这给面子是一回事儿，这喝牛乳，又是一回事儿。听说常常喝牛乳，有利于长个ฐ子呢，你快快回去喝了！”
“不必。”
荷香连声称是，“韩公子有眼无珠，竟然为了沈妙言那个小贱人跟皇后娘娘作对！也不知道沈妙言有什么好，依奴婢看，一百个沈妙言都比不上小姐！”
几缕黑发散落下来，愈发衬得他肌肤白腻。
沈月彤正要做做样子抿一口酒，忽然听见四周传来惊讶的吸气声。
“不可能ม！她怎么可能ม穿得起含雪缎……”
他走进去，在床沿边坐了，望了眼桌子上那ว些盛着新衣裳๙的托盘：“不喜欢新衣服？”
沈妙言却很有礼ึ貌地走上前，对她见了个礼：“慕容姐姐。”
沈妙言抿抿小嘴巴๒，拿卷起来的书戳了戳他：“国师，借我点银子呗？”
不对啊！
回府的路上，小姑娘发现君天澜比之前阴沉了些。
是国师府的马车。
他觉着手感不错，于是又捏了捏她的耳朵：“沈妙言。”
沈妙言闭着双眼，脑袋枕在他的臂弯里，没有一点反应。
他仿佛害怕别ี人听见似的，低下头，凑近她的耳畔，“沈妙言，妙言，妙言……妙妙……”
他的声音向来清寒，可不知怎的，这一声声呼唤，到最后，竟隐约透出一股无法描述的缠绻温柔。
仿佛是春风吹破冰面，仿佛是夜雨呢喃，仿佛是竹笋冲破泥土萌动生长。
“妙妙，妙妙……”
沈妙言紧闭着双眼，只觉自己身处无边无际的苍白里。
看不见尽头，看不见方แ向。
偌大的天地之间，唯有她自己。
天地静谧，她拼了命地奔跑，想要找到เ一个出口，想要回到那个ฐ繁华的三千世界ศ里。
最后，她筋疲力竭地跪倒在地，捧着脸哀哀哭起来，可怜而又无助。
“妙妙。”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苍茫四顾，却看到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
那ว个男ç人，黑色的织锦长袍穿在他身上，无比妥帖好看。玉冠束发，他缓缓走到เ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朝她伸出手来：“妙妙。”
那掌心里有一层薄薄的细茧，粗糙，却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怯怯抬头，便对上了那ว双狭长而淡漠的凤眸。
她抬袖，抹了一把小脸上的泪痕，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他拢住手指，包住她的小手，将她从地上牵起来。
一派安谧之中，四周逐渐传来深深浅浅的夜雨声。
“妙妙，妙妙……”黑暗之中ณ，君天澜依旧ງ在轻唤着她的小名。
一声接着一声，耐心而柔和。
他鲜ຒ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沈妙言窝在他怀里，悄悄睁开眼，心里想着。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惊觉满脸都是泪。
察觉到她的动作，君天澜蹙眉：“醒了？”
“国师……”沈妙言将半张小脸埋在他怀里，手指擦不干净眼泪，于是胡乱扯了他宽大的衣襟去擦脸，“四周都是白茫茫的，看不见一个人。我努力地跑，却跑不出那ว个地方。我好害怕，然后听见你叫我，我就醒过来了。”
寝屋内的灯火透过布帘，让这小小的东隔间不至于太过黑暗。
君天澜低头，便看见她修长的睫毛上，还凝结着几滴晶莹泪珠。
“怎么突然晕了？”他问，声音重又恢复成没有语调的清寒。
“没什么……”沈妙言闭着眼睛，睫毛微颤，努力不让自己回想那ว些残酷的画面，“国师，是你找到我的吗？”
“夜凛找到你的。”
“庶叔的寿宴，办得顺利吗？”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轻声问道。
“不顺ิ利。”
沈妙言睁开眼，仰头看他，便听得他以毫不在意地语调说道：“我找不见你，想着你穿的是月光纱的衣裳，就命人砸了御史府的所有灯。沈朋他，脸色不大好。”
“还有呢？”沈妙言忍不住笑起来。
“借着你晕过去，我说沈府的饭菜不干净，命人砸了那几十桌酒席。”君天澜凝视着她的瞳眸，狭长的凤眸里，竟有一丝轻哄之ใ意。
“还有呢还有呢？”沈妙言在他的大腿上坐好，笑得眉眼弯弯，迫不及待地等着听他说庶叔一家的糗态。
君天澜伸出手，轻轻将她的头发理顺ิ，“还有……咱们离开之后，我命人悄悄毁了那株珊瑚树，不叫他们占便宜。还听说，沈月彤不小心看见你送的野猪头，吓得直接昏了过去。沈朋得知这两个消息，气到吐血。”
沈妙言听罢，顿时捧腹大笑。
这笑声清脆无邪ิ，回荡在小小的东隔间里，让人觉着心里暖暖的。
君天澜默默望着她开怀大笑的模样，精致的薄唇竟也抿了一丝轻笑，眼睛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沈妙言笑累็了，就趴在他身上，与他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小事，什么เ不喜欢下雨啦、喜欢下雪是因为可以堆雪人啦等，最后趴在他的肩头，有些疲倦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嘴巴๒，嘟囔了句什么，便沉沉睡了过去。
暮春的夜雨缥缈细腻，君天澜隐约听见，她最后那ว句话，好似是在说，“国师，喜欢你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