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嘈杂而亲热的欢迎过去以后,腾格拉尔和卡德鲁斯便被派去到เ新郎家中去报告重要人物已๐经到了的消息,希๶望新郎赶快来迎接他的贵宾。

“那么,你也爱美塞苔丝吗?”

“可这毕竟不是我让你抱那种希望的,弗尔南多,”美塞苔丝回答说,“你怪不得我,我从未诱惑过你。我一直都对你说,‘我只把你看作我的哥哥,别向我要求出兄妹之爱的感情,因为我的心早已属于另外一个人了。’我不是一直都对你这样说的吗,弗尔南多?”

“不,不,我亲爱的爱德蒙——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不,我没想到你回来了。我真太高兴了,这样突然的看见你太让我激动了——天哪,我觉得我都快要死了。”

“货呢?”船主ว焦急地问。

圣·梅朗侯爵夫人有着一对严厉而令人憎恶的眼睛,虽然是已有五十岁了但看上去仍有贵族气派,她说:“那些革命党人,他们不仅赶走我们,还抢走我们的财产,到后来在恐怖时期却只卖了一点点钱。他们如果在这儿,就不得不承认,真正的信仰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因为ฦ我们自愿追随一个没落的王朝的命运,而他们却恰恰相反,他们只知道对一个初升的朝阳顶礼膜拜,是的,是的,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为之牺牲了官位财富的这位国王,才真正是我们‘万民爱戴的路易’,而他们那个ฐ篡权夺位者却永远只是个被人诅咒的‘该死的拿破仑’。我说的对不对,维尔福?”

“您说什么,请您原谅,夫人。真的请您原谅,我刚才没留心听您在说什么。”

“夫人,夫人!”刚才那个提议祝酒的老人插进来说,“别去打扰那些年青人吧,他们快要结婚了,当然他们要谈什么就去谈好了,只是自然不会去谈政治了。”

“算了吧,我亲爱的妈妈,”一个年轻的美人说道,她长着浓密褐色头,眼睛水灵灵顾盼如珍珠般闪亮,“这都怪我不好,是我刚才缠住了维尔福先生,以致使他没有听到您说的话。好了现在您跟他说吧,而且您爱谈多久就谈多久。维尔福先生,我请您注意,我母亲在跟您说话呢。”

“如果侯爵夫人愿意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是非常乐于答复。”福尔维先生说。

“算了,蕾妮,我饶了你。”侯爵夫人说道,她那ว严厉死板的脸上露出一点温柔慈爱的神๰色。

女人总是这样的,其他的一切感情或许都会萎谢,但在母性的胸怀里,总有宽厚善良的一面,这是上帝特地给母爱留下的一席之ใ地——“福尔维,我刚ธ才说:拿破仑党分子丝毫没有我们那种真诚,热情和忠心。”

“啊,夫人,他们倒也有代替这些品德的东西,”青年回答说,“那就是狂热。拿破仑是西方แ的穆罕默德,他的那些庸庸碌碌却又野心勃勃的信徒们很崇拜他,他们不仅把他看作一个领ๆ袖和立法者,还把他看作平民的化身。”

“他!”侯爵夫人喊道,“拿破仑,平等的象征!天哪!那么,你把罗伯斯庇尔[罗伯斯庇尔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时代雅各宾党的领袖,革命政府的脑,在热月九日政变后,被处死。]又比做什么?算了,不要把后者头衔拿来去赐给那个科西嘉人[指拿破仑]了。我看,篡位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不,夫人,如果给这些英雄们树上纪念像的话,我要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正确的地位——罗伯庇尔的应该树在他建立的断头台那ว个ฐ地方;拿破仑的则应该刻在旺多姆广场上的廊柱上。这两个人所代表的平等,其性质上是相反的,差别就在于——前一个是降低了平等,而后一个则是抬高了平等的地位。一个要把国王送上断头台,而另一个则要把人民抬高到เ王位上。请注意,”维尔福微着笑说,“我并不是在否认我刚才说的这两个人都是闹革命的混蛋,我承认热月九日຅[热月九๡日是罗伯斯庇尔等人被捕的日子。]和四月四日[这里指的是1814年4月初拿破仑退位被囚的日子]是法国并不幸运的两个ฐ日子,是值得王朝和文明社会的朋友们庆祝的日子,我想说的是,虽然我想信拿破仑已永远一蹶不振,但他却仍然拥有一批狂热的信徒。还有,侯爵夫人,其他那些大逆不道的人也都是这样的,——譬如说,克伦威尔吧[克伦威แ尔,英国政治家,资产阶级革命的领导人。]他虽然还不及拿破仑的一半,但他也๣有他的信徒。”

“你知道不知道,维尔福,你满口都是革命党那种可怕的强辩,这一点我倒可以原谅,一个吉伦党徒[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代表大工商业资产阶级的政党,1้792年后转向反对革命。]的儿子,难道会对恐怖保留一点兴趣。”

维尔福的脸涨๲的通红,“不错,夫人,”他回答道,“我的父亲是一个吉伦特党党员,但他并没有去投票赞成处死国王。在恐怖时期,他也和您一样是一个受难者,也几乎和您的父亲一样在同一个断ษ头台上被杀。”

“不错,”侯爵夫人回答,这个被唤醒的悲惨的记忆丝毫没使她动容,“但我要请您记住,我们两家的父亲虽然同时被害,但他们各自的原因却是大相径庭的。为ฦ了证明这一点,我来把旧事重新提一遍:亲王[指路易十八]被流放的时候,我的家庭成员依旧是他忠诚的臣仆,而你的父亲却迫不及待的去投奔了新政府,公民瓦蒂成为吉伦特党以后,就摇身一变成了瓦蒂埃伯爵,并以上议员和政治家的姿态出现了。”

“亲爱的妈妈,”蕾妮插进来说:“您是知道的,大家早已๐讲好了的,别再提这些讨厌的往事了。”

“夫人,”维尔福说道,“我同意圣·梅明小姐的话,垦求您把过去忘了吧,这些陈年老账还翻它做什么?我本人不仅放弃了我父亲的政治主张,而且还抛弃了他的姓。他以前是——不,或许现在还是——一个拿破仑党人,他叫他的诺瓦蒂埃。我呢,相反,是一个忠诚的保皇党人,我姓我的维尔福。在一棵老树上还残余着点革命的液ຂ汁,就让它随着枯萎的老树干一起去干枯吧,至于那ว些新生的丫枝,它生长的地方แ离主干已隔开了一段距离,它很想和主ว干完全脱离关系,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好,维尔福!”侯爵叫道,“说得妙极了!这几年来,我总在劝侯爵夫人,忘掉过去的事情,但从未成功过,但愿你能替我说服她。”

“好了,”侯爵夫人说道;“让我们永远忘记过去的事吧!这样再好不过了。至少,维尔福将来一定不会再动摇了。记住,维尔福,我们已用我们的身家性命向皇上为你作了担保,正因为如此,皇上才答应不追究过去,象我现在答应你的请求一样。你也要牢牢记祝要是有谁犯了颠๲覆政府罪而落到了你的手里,你可一定得严惩罪犯,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出身于一个可疑的家庭。”

“嗨,夫人!”维尔福回答说,“我的职业,正象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一样,要求我不得不严厉的,我已经很顺利的处理了几次公诉,都使罪犯受了应得的惩罚。不幸的是,我们现在还没到万事大吉的时候。”

“你真这样认为吗?”侯爵夫人问。

“恐怕是这样的。那在厄尔巴岛上的拿破仑,离法国仍然太近了,由于他近在咫尺,他的信徒们就会仍然抱有希望。马赛到处是些领了半饷休养的军官,他们每天尽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借口和保皇党人吵架,所以上流社会中常常闹决斗ç,而下层社会中则ท时常闹暗杀。”

“你或许也听说过吧?”萨尔维欧伯爵说。萨尔维欧伯爵是圣·梅朗侯爵老朋友之一,又是亚托士伯爵的侍从官。“听说神圣同盟想要移居他地呢。”

“是的,我们离开巴黎的时候,他们正在研究这件事,”圣·梅朗侯爵说,“他们要把他移居到什么เ地方云呢?”

“到圣赫勒拿岛。”

“到圣·爱仑?那是个ฐ什么地方?”侯爵夫人问。

“是赤道那ว边的一个岛,离这儿有六千哩。”伯爵回答。

“那好极了!正如维尔福所说的,把这样一个ฐ人留在现在那个地方แ真是太蠢了,那儿一边靠近科西嘉——他出生的地方,一边靠近那勒斯——他妹夫在那儿做国王的地方,而对面就是意大利,他曾垂涎过那儿的主权,还想使他儿子做那儿的国王呢。”

“不幸的是,”维尔福说,“我们被一八一四年的条约束缚着,除非破坏那些条约,否则我们是无法动一动拿破仑的。”

“哼,那些条约迟早要被破坏,”萨尔维欧伯爵说,“不幸是德·昂甘公爵就是被他枪毙的,难道我们还要为他这样严守条约吗?”

“嗯,”侯爵夫人说,“有神圣同盟的帮助,我们有可能除掉拿破仑,至于他在马赛的那ว些信徒,我们必须让维尔福先生来予以肃清。要做国王就得象一个国王,那ว样来统治不然就干脆不做国王,如果我们承认他是法国的最高统治者,就必须为他这个王国保持和平与安宁。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任命一批忠贞不渝的大臣来平定每一次可能ม的暴乱,——这是防止出乱ກ子的最好方法。”

“夫人,”维尔福回答说,“不幸的是法律之手段虽强硬却无法做到防患于未然。”

“那么,法律的工作只是来弥补祸患了。”

“不,夫人,这一步法律也常常无力办到,它所能做的,只是惩戒既成的祸ຖ患而已。”

“噢,维尔福先生!”一个美丽的年轻姑娘喊道,她是萨尔维欧伯爵的女儿,圣·梅朗小姐的密友,“您想想办法,我们还在马赛的时候办几件轰动的案子吧,我从来没到过法庭看审讯案子,我听说那儿非常有趣!”

“有趣,当然罗,”青年答道,“比起在剧院里看杜撰的悲剧当然要有趣得多,在法院里,您所看到的案子是活生生的悲剧,——真正人生悲剧。您在那儿所看到的犯人,脸຀色苍白,焦急,惊恐,而当那场悲剧降下幕以后,他却无法回家平静地和他的家人共进晚餐,然后休息,准备明天再来重演一遍那悲哀的样子,他离开了您的视线以后,就被押回到了牢房里,被交给了刽子手。您自己来决定吧,看看您的神经能否受得了这样的场面。对这种事,请您放心,一旦有什么好机会,我一定不会忘了通知您,至于到เ场不到场,自然由á您自己来决定。”

蕾妮脸色苍白地说:“您难道没看见您把我们都吓成什么样了吗?您还笑呢。”

“那你们想看到เ些什么?这是一种生死决斗。算起来,我已经判处过五六个政治犯和其他罪犯的死刑了,而谁能ม断定此刻又有多少正磨刀霍霍?伺机来对付我呢?”

“我的天!维尔福先生,”蕾妮说,她已愈来愈害怕了,“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说的是真话,”年轻的法官面带微笑地回答说,“碰到有趣的审问,年轻的姑娘希望满足她的好奇心,而我是希望满足我的进取心,所以这种案件只会越审越严å重。举ะ个例子来说,在拿破仑手下的那些士兵——您能ม相信吗,他们习๤惯于听到命令就盲目地前冲去杀他从没见过的俄国人,奥地利人或匈牙利ำ人,但当他们一旦ຆ知道了自己的私人仇敌以后,竟会畏畏缩缩地不敢用小刀刺进他的心脏?而且,这种事主要的是敌意在起作用,假如不是因为敌意,我们的职业就毫无意义了。

对我来说,当我看到被告眼中冒着怒火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勇气倍增,精神亢奋。这已๐不再是一场诉讼,而是一场战斗。我攻击他,他反击我,我加倍地进攻,于是战斗就结束了,象所有的战斗ç一样,其结果不是胜就是败。整个ฐ诉讼过程就是这么一回事,其间的在于言辞争辩是否有利,如果被告嘲笑我说的话,我便想到,我一定是哪儿说的不好,我说的话一定苍白无力而不得当的。那么,您想,当一个ฐ检察官证实被告是有罪的,并看到被告在他的雄辩之下脸色苍白,低头认罪的时候,他会感到多么得意啊!那ว个低下的头不久就要被砍掉了——”蕾妮轻轻地叫了一声。

“好!”有一个来宾喊道,“这正是我所谓有意义的谈话。”

“他正是目前๩我们所需要的人材。”第二个说。

“上次那件案子您办得漂亮极了,我亲爱的维尔福!”第三个说,“我是指那ว个谋杀生父的案子。说真的,他还没被交给刽子手之前,就已被您置于死地了。”

“噢!说到那个东式父的逆子,对这种罪犯,什么เ惩罚都不过分的,”蕾妮插进来说道,“但对那ว些不幸的政治犯,他们惟一的罪名不就是参与政治阴谋——”

“什么,那可是最大逆不道的罪名。难道您不明白吗,蕾妮,君为民父,凡是任何阴谋或计划想推翻或谋杀三千二百万人民之ใ父的生命和安全的人,不就是一个更坏的弑父逆子吗?”

“那种事我一点都不懂,”蕾妮回答,“可是,不管怎样维尔福先生,您已经答应过我——不是吗?——对那些我为他们求情的人,一定要从宽处理的。”

“这一点您放心好了,”维尔福带着他甜蜜的微笑回答。

“对于最终的判决,我们一定来商量着办好了。”

“宝贝,”侯爵夫人说,“你不要去照顾一下鸽子,你的小狗和刺绣吧,别来干预那些你根本不懂的事。这种年头,真是武事不修,文官得道,关于这一点,有一句拉丁话说得非常深刻。”

“‘tarmatog,’[拉丁文:不要武器,要长袍]”维尔福微微欠身道。

“我不敢说拉丁语。”侯爵夫人说。

“嗯,”蕾妮说,“我真觉的有点儿遗憾,您为什么不选择另外一种职业——譬如说,做一个医生,杀人天使,虽然有天使之称,但在我看来似乎ๆ总是可怕的。”

“亲爱的,好心的蕾妮!”维尔福低声说道温柔地看了一眼那可爱的姑娘。

“我的孩子,“侯爵大声说,“维尔福先生将成为本省道德上和政治上的医生,这是一种高尚的职业。”

“而且可以洗刷掉他父亲的行为给人们种下的印象。”本性难移的侯爵夫人又接上一句。

“夫人,”维尔福苦笑着说道,“我很幸运地看到我父亲已经——至少我希望——公开承认了他过去的错误,他目前已是宗教和秩序的忠诚的朋友——一个或许比他的儿子还要好的保皇党,因为他是带着忏悔之情,而我只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罢了。”说完这篇斟字酌句演讲以后,维尔福环顾了一下四周,以观察他演说词的效果好象他此刻是在法庭上对旁听席讲话似的。

“好啊,我亲爱的维尔福,”萨尔维欧伯爵大声说道“您的话简直就象那次我在伊勒里宫讲的一样,那次御前大臣问我,他说一个吉伦特党徒的儿子同一个保皇党的女儿的联姻是否有点奇特,他很理解这种政治上化敌为友的主张,而且这正是国王的主张。想不到国王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插话说‘维尔福’——请注意。国王在这儿并没有叫‘诺瓦蒂埃’这个名字,相反的却很郑重地使用了‘维尔福’这个姓。国王说“‘维尔福’是一个极有判断能ม力,极小心细致的青年,他在他那ว一行一定会成为一个ฐ出人头地的人物,我很喜欢他,我很高兴听到他将要成为圣·梅朗侯爵夫妇的女婿。倘若不是他们先来求我同意这桩婚事的话,我自己本来也是这么想把这一对撮合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