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从宾馆醒来，想起昨天车上的事，总觉得模模糊糊的，像未曾生过，像昨夜里做过的一个ฐ梦。
这些日子，我总是神情恍惚，感觉就像要出啥事似的。能出啥事儿呢？总不至偶遇个小姐，跟小姐一搭边就要生出些事端来吧？不过，在餐厅里吃着早ຉ餐，我的确这么想过——晚上是不是叫上李平去“梦吧”坐坐……这念头俨然跟那个小姐有关，这是个ฐ不祥的预兆么？
……“梦吧”里，她含情脉脉，递给我一张五十的票子。
“哦，不用了，本来就没想要的。”我说。
她说：“那我陪陪你吧，大哥……你唱歌么เ？你唱啥歌儿？缘，行么？就是——挥挥手，我不愿你走……”
我没唱，神情恍惚间我的电话“唱”上了。
“回来没？”我们主ว任问。
“回来了。”我答。
“回来就好，早点到班上，赵县有个ฐ急材料！”
“赵县总有急材料é！比内急还急……”我说着，其实那边早挂了。
这些年，我总有材料é写，都很急，没办法，谁叫我是县政府办公室综合科秘书组的组长呢。那个ฐ“赵县”，跟我一年当秘书的，写材料都写出瘾来了，现在虽已是副县长——我们这啥副职都不说“副”字——不用自己动手写了，却依然写瘾难耐，天天批着大材料往上报。我们圈子里有人说，他他妈的这是要把他当年写的材料上的批语一天不落地都复在咱的材料é上过瘾玩啊！我们圈子里有个学过心理学，说，没办法，上去的人都这样，自己靠啥上去的，上去就该靠啥折腾起人了！不出了自己那么เ多年往上爬时受到的那ว些窝囊气，心理就会失衡，心理一失衡，人就要犯罪，不犯罪就得疯掉那也说不定！
我没学过心理学。赵县是不是真如其所言，谁又知道呢！管他呢，材料总是要写的，写材料的就赶紧写好自己的材料就是了！
吃过早ຉ餐我出了宾馆，拐个路口便到了政府广场。有的也叫它街心公园。其实广场公园都谈不上——方圆不足百米，树木只有四棵，若不是立在中央的那座雕像和雕像周围的一圈小草坪，看上去跟一中的操场没啥两样。
我走过雕像。那座被一圈小草坪围起来的骑着一匹战马还没有姚明高的人造大理石雕像，真人已死去好几百年了，却阴魂附体魔法无边，被人从省城美术学院整到广场那年，它的一只手掌张牙舞爪的那ว么一挥，这年里，俺班上的人就死了“一巴掌”……
后来，许多人都毛骨悚然又幸灾乐祸ຖ地说，万幸啊，万幸！亏它魔爪般的手掌没冲俺班上……那手掌没冲谁的班上谁确够万幸，即使冲了俺班上俺班也是够万幸的——亏它举起的手掌不是“六指儿”，亏它还没举起另一只手掌……
穿过广场，过条马路，便是县政府的大院了。
一上午，忙。
中午，李平找我吃饭。李平领ๆ着那ว个叫黄毛儿的丫头，就我们仨。
我说：“二平，俺老丈人跟丈母娘从小舅子家回我大舅哥家了，说不上这个ฐ礼拜会回来。”
李平说：“那……我周五走，咋样？”
我说：“那就周五早ຉ上吧，反正他们回来也得快中午。”
“锋哥，二平俺们只是借你房子住，嘻嘻……俺又没跟你一块儿住，有啥不准称？”黄毛儿笑嘻嘻插话。黄毛儿是个小姐。
李平眼瞪着黄毛儿，说：“瞅你那ว骚劲儿！要不是锋哥考虑咱，你寻思咱不住一块儿啊，还用锋哥住宾馆啊……他妈的这阵子不知是咋的了，那两家宾馆多少年不查房头些日子都查了，看来政府也不见得他妈准称了……哎呀，你瞅你笑得，你瞅你那骚劲儿！要不今晚俺住宾馆，你跟锋哥住得了？”
“你寻思俺不敢啊！你就那点醋本事……锋哥，你愿意不？”黄毛儿故意向我飞眼儿。
“去你妈的！你要再跟锋哥贱，别ี说俺他妈整死你！”李平说。
李平是县计生委的干部，我们早就认识了，这几年跟我走得挺近。两周前，我得知岳父岳母去石家庄小舅子家了，说要住上一阵子，便叫刚住进政府宾馆的李平到เ俺老丈人家去住了。领ๆ着黄毛儿在家住总比宾馆准称得多。李平自是感谢，说，还是咱哥们儿啊！我说，说啥话，谁叫咱是哥们儿呢！其实，有些事我也要感谢李平的。
我在老丈人家住了两个月。在此之ใ前，新า世纪到来的那ว年，我媳妇调到盘山市，孩子也跟着过去了。我们卖了三树县的房子，在市里买了新า房，我便住到父母家了。我舅哥说，别ี急，先住着，不出一年，准给你调到市里去！
在父母家住了不到เ一年，我岳父岳母去了石家庄，说是到小儿子家伺候月子，期间家里被盗了两次，虽没损失啥值钱玩意儿，屋子却是给祸害得够呛。两月前，老两口不知为啥从石家庄回到县里，说要去大儿子家住，我岳母就说，锋啊，别ี在家里挤啦，上俺家里去住吧。说心里话，我打心里不愿去，她家我又不是没住过……再说，房子闲了那么เ长时间，被盗了两ä次才想叫我过去住——明摆着的，她这是叫俺过去给她看房子！
我还是去了。我没有理由á不去。就这么，我岳父岳母在大儿子家住了不到一个ฐ月，我舅嫂就开始跟我舅哥闹离婚，老俩口便又去了石家庄，不几天又回我舅哥家里了……
周五早上，我到班上点个卯，想早点回去收拾收拾房间。黄毛儿给我开了门。她还没出被窝呢。
“二平呢？”我问。
“死了！”黄毛儿说。
“得，快起来，我得收拾收拾屋子！”
“锋哥……再睡会儿……一会儿咱俩一块儿……”
“我先收拾外屋，你赶紧穿衣服吧，他们随时会回来……噢，门钥๓匙给我，临走别ี忘了……”
我拿过钥匙，开始收拾厨房厕所……黄色的长随处可见……随处可见……完了！完了！我心一下子蹦到เ嗓子眼儿——有人开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