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还真没想到他会一直跟着我。”在后来的日记里，她也这样写着。又以她一向来我行我素和飘然洒脱就这样嫣然而过了。
却在吕文乐沉重的心里依然记得。看着她果然走进那家五星级大酒店，看着她在侍者殷勤的招呼下走进那明亮的玻璃电梯里，一路上升，象个ฐ高贵的公主离他越来越远。
他就傻傻的在门口等了很久，不知等什么，然后才走进对面一家正好能看见这边宾馆大门里所有情形的二楼咖啡馆里，坐在窗前，想。
也许是个苏小小或者李师师之ใ类吧。
怎么เ会这样想的呢？当她不在眼前时。是她哪一点的眼神还是虽然她在他面前，是威แ严庄重的都让他不敢呼吸！可为ฦ什么还是会存有这种感觉呢？这样的轻佻她。在一会儿的思想里。或者是连自己้都觉得太奇异了，竟然会这么鬼使神差ๆ的跟踪一个人，好象被使了迷魂术。还有她不在时，就会想起她那神秘莫测的美丽ษ的微笑。一定是个ฐ圈套，所以才会让一向理智自制的他竟然这样失魂落魄。
她当然没有再出现，直到第二天早ຉ晨。他也不知为什么เ就不知不觉的一直坐到了第二天早晨。现在是他看着她又从宾馆里出来，提着大包小包，当然都是侍者代拿的。坐进一辆豪华的房式出租车。这城市大概ฐ本来也没几辆。可她要走吗？去哪里？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呢？那ว么เ赶紧。
一定是她那件红色的长风衣太美丽。看着她身子先坐进出租车里，细致的脚踝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和昨天不同的，是蓬松如云的波浪ฐ长微微摇晃，鼻梁上架一个深灰色的太阳镜。和昨天的装扮风格完全不同了。可还是能ม让他一眼就认出来。
她是什么人呢？苏小小还是李师师？
他为什么要跟着呢？执意要跟着。他又不是什么เ侦探！
他跟着她上了飞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เ回事。他想她一定是在头等舱。要是在经济舱也许会更好些，但他当然还得买头等舱。看到她走了进去。
为了怕不上飞机就撞见。还等了等，没敢进VIp等机室。
一切都好象是蓄谋，可蓄谋的到เ底是谁呢？！
吕文乐自己一个人坐在头等舱里。他是最后一个上飞机的。可是现在原来的那ว些所有所为到เ底为什么เ和怎么回事等等诸如此类的复杂思想，却一个ฐ都找不着了。只有大脑的空空如也和惶惑不安。她到底有没有在这架飞机上？也许他根本就跟错了。从她的气度和穿衣打扮，他觉得她应该是坐头等舱的那ว种人。就象他出门，从来都只坐头等舱。好象一经济，就无形中ณ降低了身份似的。于是他拼命的回想，到เ底哪一点出错了，会不会大家买的不是同一个ฐ目的的飞机票，如果错了，他又该怎么办？心乱如麻。
飞机好不容易才可以很稳定的飞行了。机舱后面，需要穿过一个长长的机舱走廊才能到เ达的洗手间也终于可以开放了。他三番四次重整旗鼓，镇定几次思想，才能站起来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后面走去。
一面暗自在心里骂着和不停打鼓，那鼓音是乱七八糟的，非常不和谐的。
好在她是异样的明媚和鲜ຒ艳。
他真怕她会看到他。可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既ຂ使不顾，也都够亮眼的人，单独坐在那里，安安生生的在看着报纸。不知为什么，看她坐在经济舱里，他有一份喜悦和又有一份更多的不安生与不快乐่。诚然是有很多女人，是这样的，很多钱可以买高档衣服和化妆品，却不见得能有钱吃燕窝鱼翅出门必做头等舱。
她虽然实际是一切全凭当时喜好和所谓一会儿高兴。根本行为作风从不以旁人为ฦ度！现在她就正以着她那个样子，安安生生坐在那里——既使坐着也看起来很趾高气扬和傲然非凡的。
“既ຂ使也定然苏小小李师师之类。”他不知为什么，当时又这样想着。一面又为自己้这个想法很懊恼和着悔。他是从来不做妄言断然之语的。
唯恐她看到他，尤其是拐回来时，只觉得自己้的脚步都着意轻巧，一瞬间也似所有的血液都倒流向头部了，也轻轻巧巧的，不敢。
他如滑行一般的穿过走廊，又浑身脊梁都冒汗了。
“也许她看到我了，也许”心里纵有万千个ฐ思想。刚才还怕她看到他，如做贼一般的，现在却希望她看到，能象前一天那样的就大大方方径直走过来跟他拉家常。那ว又怎么เ样呢？又恐惧的跟做贼了似的，唯恐她走过来。不知那样，会不会让他心里更瞧不起她。然而如果她不走过来，是不是又故意卖架子。也许她根本就没看到他，也许她根本早ຉ看到他了，所以才躲着坐经济舱没有比他此时更混乱和着恼的思想。
眼看着飞机在行驶，每一分钟都似要了他的命。
说是勇气还不如干脆说是这种着难和进退维谷的无奈最后实在惹烦了他。“我就这么เ”
举ะ起手来，吕文乐่办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唤来空中小姐，告诉她自己在经济舱里遇到一个ฐ朋友——当然那ว个朋友没看到他——边说心里还边打鼓，唯恐自己脸上露了陷。只觉得服务小姐的表情都是隐讳和暧昧的，还有好奇的，而他自己就算是表面没什么เ——虽然他感觉面上线条都僵硬了，后背也嗖嗖的冒汗。“何苦”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带着一种不说下去不行的。凭着对飞机座位的了解，他说出了她的座位号也说出了她的不寻常装扮。唯恐自己座位说错了，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想想，还是又加上一句，“她是我初ม中朋友，很久ื没见了。请你”
只感觉服务小姐彬彬有礼ึ的脸色还是有点怪异。
看来坏的换好的不容易，好的换坏的总是很轻松。不多一会儿，服务小姐便把坐在那个“不知名的她”身边的那个ฐ男人请过来了。服务小姐倒是也说过：“可以把她请过来，只需要稍微加一点”他当然知道，凭自己้坐飞机的经验和对这里面那ว一套升级舱位的娴ຒ熟。但说：“似乎不太好，仿若不太尊重。还是我过去的好。”
想着把她唤过来，如召一个ฐ“待召女郎，”她要不过来，不是闹得风风雨雨？而她若是过来，又会怎样？
他从来不认为ฦ自己是那ว种访花问柳的人，实际是循规蹈矩的。若是花柳中人，也就不会这样如此忐忑了。
他想不知她到เ底有没有听到เ空中小姐跟她那个ฐ旁边男人的对话，她听到了又会怎么想？她旁้边那ว个男人和空姐又是怎么เ说的？反正请一个人去免费坐头等舱，这种占便宜，除非那人对他本来的座位有什么特别意图，不然是不可能ม会有什么เ旁的说法的。看来和他换座位的这个男人也不象个ฐ爱较真儿和别ี扭之徒，并且也不是个ฐ生非和好奇的。
似乎到เ目前为止还一切都顺利。不管他心里有多少忐忑，他到เ底安生的坐在她身边了，并且没引起什么เ注意。想那空中小姐办事也一定很稳妥。
坐在她身边，他才开始又后悔，并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เ。可也由á不得他再多想了，因为他就坐在她身边。
似乎旁边的这一切骚动都没有搅扰到เ她。因为她还在安安生生的看书，耳朵里塞着一个cd机，表情是对一切都置若罔闻的安静。不论她不在他身边时，他怎么想她，是轻侮还是慢待，现在真的坐在她身边了，又感受到她身上那ว种安宁详和和不觉给人的尊严å之感以及骄傲与冷慢。
他想起她怎样躲着他和不理他了。原来这种关于是个ฐ圈套的想法不翼而飞。都坐在这里了，原来那ว种犹移和不果断就没有再接着存留的余地。不然她真的先抬头看到他——对这种情况，不想就寒栗了。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怎么เ办，纯处于本能的，他就把手盖在了她正看着的书上面。
她，抬起头来了。
莹光洁白晶莹的脸，毫不假饰和造作，仿若主人对自己的面孔已经非常自信和确凿了，所以坚定添一份则ท多去一份则少，一定要丽质天成！那双美丽ษ的长满了扑闪闪的睫毛象扇子一样遮着非常黑的瞳珠又恰到เ好外不大不小跟五官正相宜的眼睛，带着一点惊异和羞恼，仿若非常不愿意被人打断似的，很镇定自若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瞬间，他的自信就全完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她却笑了，那笑容毫无意味，他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เ。她带一点惊奇和讶异，又带着她惯常的镇定自若。——也许就是这万事不惊的镇定那么吸引着他吧，还有那不假修饰坦白自然的态度，是那么异于凡流，所以才让他感觉：“就是，也是苏小小和李师师之流。”当然现在，那种感觉已经不敢存在了。因为ฦ你不管背后怎么想她，那种风流婉转柔媚娇俏的态度——有些人就有这样的本事，不管你跟她在一起时候怎么เ样，过后能回想起来的却全部是她的温柔体贴和娇俏风流——但只要当一看到或者和她在一起，远远闻到她身上的温度，你就会感到，在她身上那种如影随形和不许人家小瞧的威แ严风度，会情不自禁的就把人震撼和轻摄。让你不由á自主的不敢小瞧她并且还随着她的喜怒而哀乐。有人就有这样的本事：一笑春光明媚万事大吉，一怒甚至微微的一蹙眉，便会风雨雷电最少也轻雨飘飘春寒料峭。
现在就是她心情正好，微微笑着的时候。所以吕文乐仿若看到了“陌头杨柳色。”春光嫣然。
她明朗之极的笑着，“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稍一想又解释道，“刚ธ才我倒是听到เ一点，那个空中小姐来找我身边的人，仿若他异乡遇故知了。原来是我啊。怎么，你也在这架飞机上。”
“是”他诺诺的不知如何是好，该说假话还是真话，只好温柔而敦睦的看着她。
他不知道就是他这会儿那ว个温柔而敦睦的态度让她对他萌生了好感，并且喜欢了他，没有在过后他那一系列ต行为中，把他给打入轻薄无聊之徒，还和他一直长袖善舞。但这也是以后吕文乐才知道的。
“一个人的面目相貌就可以判断他的整体了，是温柔敦厚还是轻薄张狂和煦暴燥，这是人的本质，在平常会无形渗透，敏锐的人可以觉察，一般的人会本能ม选择喜好。而再进一步的交谈与共事看他为人处事的态度，那就是这个人后天的能ม力和内涵了。”后来她是这样说过。但吕文乐่不明白，她既然这样聪明并且仿若很知道趋利ำ避害的事情，又坚持着一种“宁可喜欢一个梦想，也懒โ得去拆散一个ฐ真实”的生活态度，所以才宁愿远远的看着他喜欢他，保持一份若既ຂ若离的好印象绝不愿意去看透和保存他，并自始至终都对他推推拒拒和婉婉约约，那为ฦ何后来又干脆要上人家的当？莫非碰遇就总存一戒，而“随风潜入夜”便无可奈何了呢？可凭空给他带来了多少烦恼和空幻啊？！
此时他望着她，只觉她是一个好神奇的女人。
她说完和上了书又镇定的微笑着看着他。“我是真的没听到，因为我在看书。”与其说这一句话是为了给自己解释什么，还不如说是看他一直不说话并在犹移之中，所以给他一个台阶。她是免得让他认为她太拒人于千里之ใ外的冷傲和盛气自负，有着故意爱给人冷堪的特性。虽然她明明是这样的，但也随她喜好，有时爱有时不爱。此时她就不爱，所以明明知道自己有这一点，便拿出善解人意的眼神和聪明智慧的风情来。她含蓄而温柔的微微对他笑着，神若春风。
“你是早就看到เ我了吗？怎么你也是”她适可而止。说她不想刺探人家的秘密还不如说她是不想让人家看透她的秘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愿意跟他拉太多的家常。既ຂ然她从来都抱着“一个梦幻远胜一个真实”的态度。她要她的人生尽其所愿的充满美好，尤其是那些能让她看着舒服和喜欢的人，她就不愿意去接触他们，或者接触也要抱一个似是而非的态度。可能是正因为太自信自己้的眼睛通透了跟心灵如神，所以还要常常运用那美丽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遮挡着明眸。这会儿她就这个样子看着他。魅惑的象个神仙。
吕文乐也望着她，他当然不懂她的思想，可是他却不想撒谎和也认为没有必要，不然，就真的成了他心怀鬼胎。这是他不能忍受的。因为ฦ他向来是个ฐ循规蹈矩的人，而且把寻花问柳或者红杏出墙当做很可耻的事情。他这会儿很懊悔为ฦ什么要坐在这里。
人存了一种把所有都弄坏的时候，反而能ม把一切都给弄好。
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微微的看她了一眼，便垂下眸望着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儿，他说，声音已经变得非常镇定和毫无拘涩。
“对不起，其实我不是该坐这架飞机的，我只是实际从昨天我就一直跟着你，我”
他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庄重而宁静，就跟他的一样，没有丝毫瞧不起。她非常同情和善感的望着他。
“我，总觉得，一个人，一件事物，或者”他觉得自己有些说不清楚，“感动，”他有点支吾，这两天来实际一直暗暗支撑他的一种思想，形诸于语言对另外一个ฐ人说出时，却感觉有点费力。“我不想失去，一份机会或者任何，不，我是说朋友，要么是一份心情，总之ใ，我不想过后后悔，不想”
“有一天想起了觉得自己没尽力。”
“是，是这个意思。”他奇妙的看着她，没想到在他觉得解释是那么费力的事情，在她看来原来这么简单和平静。他们好象不经意间就能达到共同。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不，非常聪明，太聪明了。
“你就因为这个跟着我。”
“哦，我你能ม不能ม告诉我你的电å话号码和名字，我只要知道这个ฐ就行了。”
“在有一天想联系的时候或者以为ฦ本来那该是个ฐ朋友的，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最后却失去了。”
“是，是的。”这一次他答应的有些迟疑ທ。
她又微微笑了一下，“你是一个在生命中不想留แ下任何遗憾的男人，你对生活很有梦想。”
他古怪的看着她。
“不，别这样看着我，”她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她的眼睛，梦一般的眼神往外望着窗外飞流而过的云层，“这倒也是一个不让生活留下遗憾的办法。不过，却很冒险。”这后面一句话是低声声的说着，似乎ๆ只是自己的沉呤而不是对他。她没有扭过头来看他一眼，过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เ的说：“那ว么我给你电话号码，你会联系吗？”
“哦，这”他倒没想过。
“还是仅仅为ฦ了跟我联系一下，或者走近我一点，交往交往，看我是不是那个ฐ你值得的女人”
“不！”他匆忙否定。
“或者朋友。”
他无话可说了。
她镇定的笑笑，把自己้的身子靠了过来，把手伸入他的胳膊，挽住了他的手，她的头挨住了他的肩膀。
“不，我不是这个”他一下子如坐针毡，感到不知如何，“我有妻子的。”他很匆忙的说。
“哦？”她似乎ๆ只是把他的肩膀给当做了一个疲惫的靠枕。——就如渴的人看到เ水被太阳晒昏的人看到树荫等等诸如此类的。她并没把头离开，仍然自若的靠着。她的小手在他手里柔若无骨。他惶恐的不敢握一下，只觉得头晕目眩。
“我真的不是这意思。”他软弱的说，觉这样虽然不好，却可以很自然的把声音给压到最低。虽然刚才两人说话时，都已๐经声音够低了。“我，我有妻子还有”他动了一下肩膀，只是因为被她靠着很不自在，却为ฦ何把她搂在怀里了。“嗯。”她的两手都在他的一只手心里握着，他挨着她的那只臂膀松松的挽着他。他几乎ๆ用哭出来的声音说：“我真的不是这意思。”可是要怎么解释她在他怀里的事情。他仍然不敢握她的手，虽然她的手是在他手里放着的。至于是怎么放进去的，他的大脑在此时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