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孟津观兵
（3）
季昌请到了吕尚，心里十分高兴，不知不觉中，在落日时分，一行人马就赶到了都城。
几个守城士卒正在关门，看到季昌的车队狩猎回来，忙把正在关拢起来的城门打住，再重新推开，一个士卒忙着去转告守门伍长。
季昌的马车到了城门口，伍长站在门边朝季昌行礼，抬头看到เ吕尚也坐在季昌身边，愣住了神，这不是那个ฐ钓鱼公吗，君主真会找人，连渔公也不放过。他想想自己，一个浪荡汉，也受到季昌君主的重用，现在不也当了一个小阍官吗？
吕尚也认出了伍长，就对季昌说：“君主ว什么时候收用了这个人。”
季昌说：“我半年前在一个集市上，看到这个ฐ人善于做买卖，善于分辩人，又见他一个人游荡无事，就叫他来当个ฐ伍长，守门看人。不过，他任职以来倒还称职。”
“这是个诙谐之人，有见识，有胆量。”吕尚赞了一句，朝伍长叫了一声：“候般，好久ื不见了，你原来干起这个营生呢。”
“有一个职业总比闯荡的好，最近水中生意如何？”候般笑着，对季昌打诨说：“君主怎么也要这个钓鱼闲人翁呢，难道要他来开一个ฐ鱼铺吗？”
季昌看看两人说：“你们认识？”
“早已是好友了，一个ฐ游闯，一个钓ี鱼，一个静守，一个闲逛，乐趣得很哪，我还吃了他不少鱼肴呢。小女做的鱼味道可真好，想着我都流口水了。君主ว，你请他入都，难道他没有先请你吃一顿鱼吗？”候般口舌不饶人，一口气叫哴着。
吕尚问季昌，“能请他上车吧？我们好久没有打闹了。”
“可以。”当得到季昌同意后，吕尚就笑逐顔开地喊着，“小子还不快上来。”
“叫我去吃鱼还是要打我。”候般朝车子走来，走近车边，正要伸手攀车，突然缩回手，说：“等等，我交代一下。”就回到门边对一个守卒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车转身，一阵风似地跑过来。
吕尚哈哈地笑起来，对季昌说：“这个浪荡汉还懂得职守呢。”
季昌见两人熟ງ识，心里一阵高兴，小声嗫嚅着：“我以前可能小觑了他，以后再重用他吧。”
吕尚一边拉候般上车，一边对季昌说：“我们两人是上好的一对儿。想不到今日在这里又重合了，真是天赐缘机。”
候般上车后，先朝季昌揖礼，说：“冒昧，擅越车座，有失礼ึ份。”季昌豪爽地说：“能帮我治国兴邦，就计较不了礼仪。请随便。”
“哎，那还不是有计较嘛ใ？这个条件我可担当不了，当当伍长，还是轻松些好。”候般笑着，问吕尚：“渔兄，他又给开了你什么条件啊？”
“还不见分晓。”吕尚神秘地回答。两人说笑着，随季昌回都。
来到了住所，大门口已有四个老人站着迎接。季昌很高兴，忙引导着吕尚下车，说：“这是我的最亲近的好友。”指着年纪稍大的一人说：“这是南宫适，”指着第二人第三人说：“这是太颠、闳夭，”指着最年轻的一个说：“这是散宜生，”回头指着吕尚对四人说：“这是我在渭水北岸边上碰到的吕尚。”
吕尚与四人揖礼ึ，心里想，季昌果然名不虚传，广罗人才尽其用，不避宗亲，以能授于重任，真是堪称贤君。
季昌对四人说：“我设宴招待吕尚，你们都来。我今天找到吕尚，犹如猛虎添翼，得成股肱之ใ力。”
南宫适说：“是否就是渭水渔公，早已听人传说其人奇闻趣事。君主今日寻到，也是天赐此人给我周国。我君主的洪福。如确有才智，君主ว可授于重担。”
季昌听南宫适说出这话，心中明白，口上说：“我自有安排。众友多多相助。凡事以国家大计为上。”
吕尚微笑着与四人逐一问好。众人拥簇着季昌，来到了厅堂中。吕尚抬头环视一下这个ฐ厅堂四周，说是王宫厅殿又偏小，说是家居厅堂又稍大点了。四壁空空，黄昏的光亮从左右两面的几个小窗子照射进来，虽给厅堂带来一些微弱的光明，却给人一种太简朴的感觉，厅堂更显得幽暗深邃。厅堂正面壁上画着一个图腾，走到近前时才看清是画着一个手执耒耜正在耕地的人像，一看就知道这是农神后稷，周国崇敬的祖先。下面摆设一个大案桌，桌上摆满了神牌，从上祖直到เ季昌父亲季历。这就是周国讨论决定大事的地方。
季昌率先走到เ案桌前，朝着祖先的灵位，默默地行完礼。然后吩咐摆上小案桌。奴仆们早ຉ已熟识各人的摆位顺ิ序，很快地把各人的案桌搬上来。季昌指挥奴仆把他的案桌挪到เ偏左ุ的地方，在他的右边重新摆上一个新的案桌。正中央就有了两张并摆的案桌了。季昌热情地用手示意，召引吕尚入坐右席，自己้却站到左ุ席案桌后，然后才挥手示意众人入座。在厅堂右边，一排案桌上，南宫适等人依次而坐，左边一排案桌有农师等人入座。候般作为吕尚的客人也被邀入席，坐于左边下位，这样，连周国中各种官臣，十多人都欢快地兴奋地就座，都关心地观望着季昌。一些人是被匆匆召来的，他们猜想，季昌君主这次又寻访到什么เ样人，看这种规模可以预示ิ着一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奴仆们开始端上酒菜。季昌先敬示祖先三杯酒，把酒环形地洒酹到地上，等奴仆们给各人斟ต满酒杯后，季昌举起酒杯，朝众人环示一下，说：“请诸位先饮这杯酒。”双手捧杯，自己先慢慢地喝尽，放下酒杯，抬起头来，然后笑着对众人说：“我季昌当年受羑里之囚，幸蒙众位好友相救，”他对着南宫适四友点点头，“才脱身西归。商纣王大逆不道，不理朝政，却苛掠普天下诸候百姓，残暴贪功。大商朝几百年祚数将毁在商纣王手中ณ。天下诸候都在怨恨商纣王，我居安思危，欲替诸候谋利造福，替天下苍生着想，更为着展我周国势力。西归后躬耕于农田，蒐狩于荒野，招收国中有知识有才能之人，以能分职授于重担，共同努力。”说着，停顿了一下。
接着，季昌把视线朝向农师，“农师奔波于国中，指导国民精耕农作，两年来，农收丰厚，成绩显著，可喜可贺；我患难中四友，”他又转向南宫适四人，笑着继续说：“协助我全心全力治国谋政，今国中ณ政务精简，礼ึ仪分明，民人安定，国力日蒸展。”季昌说到这里停住，重新举ะ杯，再次示意众人，“各位使臣尽力职守。众人之力慷慨相扶持，才能有我周国今日的国势。请众位再饮此杯，以示庆贺。”说完，自己้带头先饮完。
刚放下酒杯，只听南宫适说：“君主圣贤，英明磊落，爱民惜力，慎于政务，勤于农业，才有这种国势。”
散宜生接上说：“君主胸怀大志，收罗人才尽其用，众人之力得靠君主统领。没有君主的领导，那有今日的国势。”
季昌见四友不居功，自恭自敛，心里非常满意，说：“周国国力展，欲在强国兴邦ะ向外扩展，就必须有一位有智识有韬略的人，内知国政事务，外能识敌谋略，领兵统战。我今日狩猎碰到เ了吕尚。”季昌侧转半身，笑着迎对吕尚说：“他是有雄才大略，是一个ฐ能治国兴邦之人。我三日前为这次狩猎占卜，史编曾说：‘到渭水北岸，将有巨大的收获，不是龙虎熊罴，而是得到有才干的人’。在座众位都已๐听到了。今日狩猎，就碰到了吕尚，应了前日谶言，我即恭请他入都，共辅大业。”
厅堂中一片静寂，众人一听季昌说出这话，都“涮”地一齐转向吕尚。今天季昌君主这么เ高兴，又排出这种架势，原来如此。
吕尚这时才开口说：“君主ว贤明，爱才用能，我当尽力效劳。”
季昌又说：“吕尚是尧时候四岳的后代，从商国西来，这是天赐其人给我周国。当初我的先祖太公曾经说过：‘将来一定有一位圣人从东方来到เ周国，有了他的辅助，周国就会迅地兴旺起来，’太公就盼望着这个ฐ圣人的到来，到今天季昌时，已经盼望了这么几十年，总算盼望到เ了。吕尚可能ม就是这个ฐ圣人。”他回头对着吕尚说：“为了纪念先祖的赠赐，我今给你一个ฐ封号，就号做‘太公望’吧。”
吕尚见说，先谢季昌赠赐封号，然后谦意地说：“我今天初入国都，无功无禄，先受这么高的封号，名不符实，于心有愧啊。”
这时，南宫适插进来说：“我君主识人爱才，按职封授，不会看错人的，你今入都，我们同辅君主，扩展基业。太公盼望圣人来就是为了这个宏愿。”厅堂中又是一阵静寂
稍停，季昌才说：“太公望才识过人，深知治国兴邦ะ大计。众位官臣，可征询他。”他回头看看吕尚，心想，要让在座的各位听听吕尚有关国家大计的道理，才能口服心服。
吕尚说：“我原是一个渔人，只不过从大商国西来周境，只求安生乐业，今虽有一定年岁，全凭一知半解的阅历而已๐。蒙承君主看重，又相请入国论政，当与众位同朝议事，愿听众人的指教。”他对自己充满信心，自己已๐经得到季昌的重视，授于重任是肯定的，要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还需这些朝中ณ的各位大臣的配合，因此谦虚地说着。
闳夭听了，心想能让季昌君主看重的人必然是有一定的才识，不妨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就先言，问：“我周国西陲边境，邻近皆是犬戎蛮族，我国经常受到他们的侵扰。我们才略久缺，难于守土护境安宁，这也是君主ว日夜操心的问题。请问太公望，有什么策略能守卫国土呢？”
吕尚征得季昌的同意，才开口说：“闳夭所问确是目前周国所面临的迫切问题，也是君主最操心的问题。我这里谈一些看法，请众位官臣指教。”吕尚笑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不可疏远宗族，不可怠慢民众，要安抚近邻，控制四方แ。所以君主必须讲求富国之道，国不富就谈不上实行仁政，不行仁政就不能团结宗亲。疏远了宗亲就会受害，失去了人心就会失败。君主ว必须讲究仁义，仁义就是团结宗亲，尊重民意。目的是得到宗亲的爱戴，得到เ民众的拥护。君主主要掌握大权，但不能泛使大权。要根据自己的明察顺乎常理去处理事情，对顺从你的人要给予恩德而信任他们，对于反对你的人要用武力消เ灭他。遵循这个原则，天下就会拥护而顺从。”
一片静寂。片刻๑，南宫适提出问题：“敢问一句，天下常变，国家动乱，圣人如何兴国安民。”
吕尚朝南宫适顿行礼ึ，接着说：“国家，国家，有家才有国，有人才有家。天有四时，地生万物。天下有人民，人民由圣人来治理他们。圣人处在天地间，他的地位作用是很大的。他要按照ั常理教育人民，使人民安定。民心不安，就会生动乱。动乱一旦生，天下就有权力得失之争了。所以，圣人先要倡导除暴安民，天下必然响应。当形势已恢复正常时，既不要进而争功，也不要退而让位。这样守国，他的威望就可以与天地同光了。”
季昌等吕尚一讲完，马上提出一个自己十分关心的问题，问：“作为君主，应当尊崇什么เ人，抑制什么人，任用什么人，除去什么เ人，严禁什么事，制止什么เ事呢？”
吕尚知道现在与季昌君臣一起，看似在讨论请教治国兴邦的道理，其实是在考验自己้的才智，就认真地回答：“作为君主，应当推崇德才兼备的人，抑制ๆ无德无才的人，任用忠诚信实的人，除去奸诈虚伪的人。严禁暴乱的行为，制止奢侈的风气。”
季昌又问：“君主效力于选贤用能，展国力而收效微小，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季昌很关心的一个ฐ问题。
“这主ว要是选拔贤能但不加以任用，有举贤的虚名而无用贤的实效。君主好用一般人所称赞的人，因而就得不到真正的贤人了。”
“为ฦ什么呢？”季昌也直率地就这个ฐ问题追问到底。
“如果君主认为ฦ一般人所称赞的是贤人，一般人所诋毁的是不贤的人，那么党羽多的就会被任用，党羽少的就会被排挤。这样奸邪势力就会结党营私而埋没贤人，忠臣无罪而被置于死地，奸臣用虚名骗取官位，所以不但不能展国力，还会使社会更加混乱ກ，造成国家危亡的后果。”
“说得好。”季昌不得不服吕尚这些高论，说得他口服心服，也解决他心中的最大疑惑，就当众称赞着吕尚。
众人也一同附声称赞着，同时也在进一步观察事态的展，厅堂中气氛热烈起来。
季昌待安静下来，接着又问：“商纣王暴虐到了极点，随意杀害无罪的人。我欲拯救天下诸候百姓人民，你看该怎么办？”
吕尚环视一下众人，才说：“君主先要修德，要礼贤下士，要施惠于民。天道没有灾害征兆的时候，不可先倡导征伐；天道没有出现祸ຖ乱的时候，不可先策划ฐ兴师。要等到出现天灾人祸时，全面了解对方แ情况，才可以兴师代伐；要执行吊民伐罪的政治主张才能ม取得成功；要争取建立优势力量，才能战胜强大的敌人。”吕尚感慨地笑着说：“幅员广大，历传多代的商王朝，它所积聚起来的东西，终归要烟消เ云散；正在暗中展的周国，它的光辉必定会普照四方。”
季昌听着，高兴地对众人说：“太公望所言可见学识深博，韬略๓精专。我欲拜他为师，早晚间得其指导，众人意下如何？”
南宫适听了吕尚刚才那些道理，心里不得不佩服，就带头表示支持，说：“太公望确是有远见有大略之人，我们愿意与他同事辅助君主成就大业。尊其为ฦ师，太公望确是当之无愧。”
季昌接过说：“从今后，太公望就是我的国师，”回头对太公望说：“我还有几个孩子，叫他们也拜你为师。”
传令叫姬ภ、周公旦ຆ、管叔、蔡叔进来拜见老师。一伙年轻人相拥而入，来到父亲跟前，一齐躬身揖礼，说：“拜见父王。”
季昌笑呵呵地说：“我儿，都过来拜见国师。”众青年又转向吕尚，“拜见国师。”齐声行礼。季昌又说：“从今以后，你们要听从国师教导。听从为师的教导，就象听从父王的教导一样。国师就象你们的父亲一样，你们就称国师为ฦ师尚父吧。”众青年又齐声叫着：“听从师尚父教导。”季昌就逐一介绍着这些年轻人。
吕尚望了一遍众青年，爽朗地笑起来，对季昌说：“君主大业后继有人。真是洪福天赐啊。”厅堂中众人也一致赞叹着。
就这样，吕尚当了季昌的国师，成为周国举国上下都尊敬的一个人。
季昌自从请吕尚当了国师以后，经常请教大计，躬身勤政。国家势力进一步展起来。季昌每次外出巡视都邀吕尚相伴。不到两年时间，两人巡ำ游的足迹踏遍了西陲周国的各个角落。
有一次，两人正在外出的路上，季昌指着对面一片山坡对潘祥说：“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记得，我就是在这里遇到เ君主的。”潘祥愉快地说，脸上泛着荣光。
季昌对吕尚说：“当时一只老虎刁着一个ฐ小孩，后面有一对夫妻喊叫追赶着，眼看撵不上了，这时潘祥从山岰里转出来，迎着老虎的去路，徒手与老虎搏斗，救下了那个ฐ小孩。这对夫妻也是逃出来的，在这荒野垦地生活。后来我把他们都召集到畿内去了。”
吕尚听说，顺着季昌的手指望去，山坡上有开垦荒地垒出来的梯田，现在又都荒废了。就说：“这些地没有耕种了，有些可惜。”
季昌说：“畿里离这里太远了，就放弃了。这里山高树茂，野兽出没，人生不安宁。”
吕尚若有所思地说：“我那ว渭水边上的茅屋无人修葺，可能也毁坏了。我们还没有充分利用人力，充分开地力。到处都是肥沃土地，要能都垦植起来，那是一大财富啊。”吕尚对季昌建议说：“今流民很多，特别是商朝逃出来的奴隶很多。君主把这些人召集起来，组织在一起，让他们集体垦荒。人多力量大，而且众人在一起劳动，就不怕猛兽的危害。象那对夫妻，才两个ฐ人，力量太单薄了。”
季昌若有所悟地说：“这是一个ฐ大问题，回去后我们好好再议一议，制定一项计划ฐ。”说着，来到了一个ฐ路口，季昌指着西去的路口说：“这条路到西山去。我当年去请教农师，就是走这条路的。”
马车转入左边的一条路，辘辘地驶着。不久ื，前面又出现了一个村落。季昌对吕尚说：“我们到的就是梓镇。这里出产大量的铜。”
他们刚到村口，就听到เ有惨痛地嚎叫声，循着声音，来到了一座大庭院中，只见一个ฐ壮年汉子正在鞕挞一个ฐ被绑在柱子上的年轻人，打得对方遍体鳞伤、衣破肉裂，连柱子上也溅满了殷红的血迹。
季昌上前抢过那人挥起来正要劈打下去的棍子。
壮年汉子愣了一下，说：“你是何人，大胆阻挠我。他是家奴，王法有规定，家奴任由主人随意处置。”说着，欲要夺回棍子。
季昌回答说：“我是季昌，你是何人。”
那汉子正在急火头上，头昏眼花，稍停才清醒过来，才看清来人真是君主，身边还带着一个陌生人，忙陪笑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