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笑容僵住得很明显,虽然仍旧保持着浅笑,却更紧地抿住了唇,墨问一直注视着她,在她替他披上外套之后,按住了她放在他肩头的手,百里婧便停在了他的身侧,两ä个人离得很近。
百里婧恍然:“好,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呵,好一个ฐ最聪明的公主。
韩晔性子并不热,喜怒甚少浮现在脸上,他将她从背后抓过来,手指微曲,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叹气道,丫丫,不准胡闹。
左相捋着胡须,本想一言不发,可两位公主若在他的府邸里闹起来,他怎么都脱不了干系,便责问一旁战战兢兢的小厮道:“水生,四公子呢!两位公主都在这里,他怎的不见了踪影?去把四公子找来!”
但想一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百里婧的手被吻习惯了,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她刚站起身,还未走下脚踏,手就被仓惶地一把握住,墨问努力撑起半个身子,担忧地蹙着眉,在她手心里写道:“晚上……过来陪我。”
如今,那只白色的胖兔子“小黑”早ຉ被扔了,过往也成了一场无人记得的笑话。
然而,木莲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她索性把食盒放在地上,凑近了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自上而下,从略有些凌乱ກ的衣襟到**辣的俊脸,笑道:“嘿嘿,墨小黑,你被我家婧小白定在这儿了?不能动了?哟,脸怎么这么红呢?太阳晒的?”
话音刚落,他的腰间忽然搭上一只手,一具柔软的娇躯偎进他的怀里,在他颈边轻呵了一口气,清脆的嗓音夹着刻๑意装出的甜腻:“小叔的意思是,我和赫将军做了什么เ见不得人的事吗?若真是这样,被人瞧见我和小叔现在这般亲密无间,是不是也会说我们有染呢?”
墨誉是左相府中最恪守礼数的公子,人品端正文采斐然,平日交往的也多是书院里的知己,若是讲道理他能说上几天几夜,然而一旦碰到不讲理的泼妇,他的嘴巴就完全不好使,明明肚子里有千千万的言语想数落,却一句都说不出。
平时那么淡然无为ฦ的墨问,在酒后突然变得孩子气,他装得实在太逼真,眼神、动作、神情,无一不到位,百里婧丝毫不曾怀疑,反而伸手摸上墨问的脸,像安抚孩子似的哄道:“下次不会了,不会再找不到我了,也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面对那些是非。”
天天都要扎马步、练功,其实渐渐地就习惯了,她故意要折腾他,故意装各种可怜,好让韩晔能多陪她一会儿。韩晔于是就蹲下来,耐心地替她捏着小腿。
“嗯?”百里婧疑惑。
木莲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没好气道:“你是谁啊?干嘛啊?”
两个人几乎头挨着头,呼吸可闻,司徒赫凤目含笑,似乎ๆ并不知道那银坠子上有什么,惊讶问道:“哪里?”
在司徒赫的面前,百里婧毫无顾忌,想哭就哭,什么เ都不用藏,哭得怎么都止不住,哽咽道:“赫,让我看看你的伤。”
婧小白咬了一口红薯,烫得张开了嘴,半晌才吞下去,黑亮的眸子望过来,漫不经心地答:“最近你不喜欢笑了。”
那时候她盯着他那清俊依旧的侧脸,直至泪盈于睫,在轿中无声地大笑了起来——多可笑,她居然还希望他回头看她一眼,居然还奢望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掀开她的轿帘说,丫丫,跟我走,你不能毁了你自己้!
说罢,长鞭卷住周成的剑鞘一拉,那ว架势是要夺他的剑,周成也早被惹怒,拔剑出鞘,手起剑落,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她的长鞭。
木莲一边讪笑一边暗暗拍胸口,还好还好,不用再去偏院那个ฐ鬼地方了,不用怕什么无脸女鬼了,婧小白也不用往狼窝鬼窟里送了!周成真是救命稻草,赫将军的使者来得真及时!
墨问忽地皱起了眉,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女孩子。
……
墨问抬手打断了他,随即在百里婧掌心写道:“你愿意,随时过来。”
百里婧摇摇头,笑道:“不怕。这里景色很好。”
“为什么เ不行?”百里婧皱起眉头,“木莲,你最近好像管得有些多了,若是想嫁人,我给你挑一个,明天就把你嫁出去。”
木莲也看到百里婧了,却不行礼,只是兴奋地大力朝她挥手,口型在叫:“婧小白,婧小白……”
大兴国的将军,经历了战场的风刀霜剑,浑身上下涌起浓浓的杀伐之气,出口威严震慑让人不由á地打起了寒颤。
司徒赫一天之ใ内变了数个性情,让百里婧措手不及,从小到大,她最敢欺负的人就是他,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无论她在鹿台山上,还是嫁给了墨问,她都一直相信赫是不会变的。
因为,婧小白背靠着冰冷的铁ກ壁,正蹲在角落里哭,牢房昏暗,壁上火把的光亮不断跳跃着,偶尔“噼啪”一声炸开,气氛阴森诡异。
司徒赫忽然勾起唇,自嘲般笑了笑,一切都是从去年冬天开始的吧?
十七岁,他被女孩扔过来的红丝带蒙住了眼睛,看她的小短腿越跑越远,第一次觉得无可奈何,心下叹道,婧小白,当将军夫人也不错啊,连将军都归你管了,不是更厉害么?
被这么明显地拒绝,百里落却丝毫不恼,仍旧温婉地笑道:“婧儿,刚刚ธ在来的路上碰到เ了妹夫,妹夫的精神还是不大好啊,有没有请太医替他诊治诊治呢?走路都要人搀着,日后可如何是好?”
百里落静默不语,黎贵妃似乎ๆ了解她的忧虑,偏头看着她笑道:“落儿,你放心,就算那个病秧子真的死了,你的婧儿妹妹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哪怕是嫁了王侯将相,能逃得了被指指点点么?一个ฐ克夫再嫁的寡妇,谁能拿她当一回事?如此,你心里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驸马,驸马?”暗香见他神色有异,担忧地连唤了两声。
司徒赫的一双凤目在墨问身上扫了几个ฐ来回,一片黯沉之色,忽地松开百里婧,如电å般抽出腰间的佩剑便朝墨问砍去。
百里婧一个字一个ฐ字感觉出来,他说:“你开心就好。我,没有关系。”
即便是睡了,她的眉心却还蹙着,长长的睫毛蝶翼般轻颤,不知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睡得极不安稳。她的两只手都放在胸ถ前,右手紧紧攥着左手腕上的红珊瑚珠串ธ,渐渐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红唇血色褪去。
“好。”韩晔点头微笑。
司徒皇后坐得很直,目光直视前方的戏台子,面前的糕点果盘几乎没怎么动过。
“谢母后恩典。”百里落和韩晔谢恩道。
一旁静候的太监宫女们都屏住了呼吸,连福公公的老脸也微微一僵,心道落公主真是不计前嫌哪,她这么เ一副纤柔孱弱的身子,一个月前曾受了重重一剑,那罪魁祸首就是眼前姿ู态傲慢的婧公主……
原本一丘之貉的婆媳二人转瞬即撕破了脸,墨誉真是受够了这聒噪,也不打招呼,折身从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