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沉思了半晌，自言自语：“如果他认为我们和他的观点完全不一致，那我们在一位留学生跟里可就分文不值了。”我问：“难道你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不成？”
高音喇叭里，《鸟儿问答》诗词歌仍在播放。广播员仿佛不但要使这歌声响彻复旦ຆ园，而且传遍神州大地。我和小莫对此已司空“听”惯，并未做出什么表情反应。
留学生们哄笑起来。
沃克见他提出的要求得到เ留แ学生们的响应，心中分明暗暗高兴，一脸得意之ใ色。
我一直将她送到公共汽车站。她对我竟有些依依不舍。忽然她哭了，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能入复旦是怎么回事了，把我当成‘试验品’，所以我偏不努力学，让他们扫兴……”“他们”——当然不是指的老师们。老师们对她都很关心，她对此也不无感激。张春桥的任何一条“指示”都是复旦的法令。老师们没有抗拒的力量。她自己้，三年来不过是以一种消极的心理，嘲弄政治对她的命运的摆布。
我第一次看她写的东西，是学期个ฐ人总结。连标点符号也不会用，一“逗”到底，最后一个实心大句号。而那字，像稻田里插的秧苗，一律倾斜地“长”在格子里，仿佛字字是从下往上挑着写的。通篇有四分之一的字似是而非，缺胳ฑ膊短腿。语法就更谈不到了。我想替她重标一下标点，力不从心。一“逗”到เ底，还看得明白。若重新断句，则没有一句意思是完整的。
他更加惊惶：“同名同姓，同名同姓！”说罢匆匆而去。同学小莫恰巧ู看见了这情形，对我说：“你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他找麻烦！”
在五角场买香烟，碰到了专业的一位老师。
“简直出口成章！”
我是创作专业新า生的言代表。我成为ฦ言代表，是“毛遂自荐”的结果。同学们互相推诿。有的是真推诿，有的是假推诿其实很想受命当之，大家也都认为应该。因为她是支部ຖ副书记，但她既非常想，又忸怩作态，希望造成一种大家逼迫她成为言代表的局面。我看不顺ิ眼，就说：“她如果真不愿意，我可以代表大家言。”我主动请缨，谁也不好说不同意。于是言代表就是我了老大不悦，一张宽脸拉长了。
曾认为被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所爱，将是莫大幸福的我，肝病初愈，便觉得未见其然了。是啊，我已经是复旦——全国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了，她们呢，还在北大荒。这爱的后果，又有何幸福可言呢？最不理想，我也会被分配到黑龙江出版社ุ吧？一位出版社的编辑，在哈尔滨市什么样的姑娘物色不到呢？何必操之ใ过急呢？凡事还是现实些的好啊！人是不是都在生病的时候才更需要获得着的爱情呢？生病时所需要获得着的爱情，病好了是否便都觉得不那么太急于获得了呢？我当时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了。好像心里生出了一个鬼，在教我一点鬼诈。
事后，她对我说：“你还有那么多肯帮你打架的朋友啊？”我骄傲地说：“那是当然！”又问：“那几个坏小子往你身上扔鞭炮，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
我们宣传股的知青之间非常友好。三位姑娘，像我们的三位妹妹一样。这原因很简单，因为ฦ那时似乎ๆ谁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念头，关系都很单纯。起码我自己้那时没有产生过与三位姑娘中的哪一个ฐ谈情说爱的念头，也从未看出其他几个小伙子对三位姑娘有过这种表示。
我躺在自己床上，还气得不行，还想再去找c展开一场大辩论。忍而又忍，才忍住怒火。
我到เ复旦ຆ那ว天，两腿浮肿，鞋袜难脱。以为ฦ是在火车上坐的。并不是，是急性肝病的症状。
她就死了。
我的名字报到团招生办的第二天，我正硬撑着和伙伴们抬大木，连长走来了，对我说复旦的一名老师要见见我，叫我立刻到招待所去。
他站起来，从办公柜里取出一双帆布手套、一副垫肩，放在桌子上，悠悠然走出去了……我永远感激当年木材加工ื厂抬木班的知青伙伴们，他们对我的爱护之ใ情，胜似兄弟。他们认为我是被“贬”到木材加工厂的。他们觉得有义务爱护我。最初三个ฐ月内，我的肩膀几乎ๆ没挨过“蘑菇头”——抬大木的杠棒。只是用卡钩搬搬木头。三个月后，在我的要求下，他们才开始轮流与我搭对抬木头。我的脚๐步起初总是踏不上号子，大原木前扭后晃，左ุ右摇摆，“耍龙”不止。好几个ฐ人由于和我搭对子扭伤了腰，却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我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走出了主ว任办公室。
没有一个男人像他似的头上戴着顶崭新า的单帽。撑帽纸板还保留แ在帽子里，未丢掉是为了帽脸儿显得更陡，给自己增添点精神。
我说：“不错”。
博得了妻对我羡佩的一笑。
于是她运了运气，开始推拿。
她的名字叫伊文思。伊文思小姐。
“她们”一只只从敞开的窗子跳进跃出着，不停地扇翅，一会儿侧头看我，一会儿仰望向天空，似有依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