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得意洋洋的一笑，也不再去用言语挤兑他了。手腕一翻将铜钱纳入怀中，尔后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手腕将手指搭在脉络上道：“爹爹常说，受了人家的恩惠要好好报答。别ี的我也不会，只是自小跟着爹爹学医。恰好听小哥说大娘你病了，所以跟着来瞧瞧。”她一边说一边心内暗笑——等我瞧好了这妇人的病，你们是不是也该报答报答我。别的不稀罕，先让我搬进来挤挤住着也就可以了。
安心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他道：“这是我原先配制ๆ的‘祛痛丸’，你常年出门在外奔波，要是遇到什么病毒可服用一枚。虽然不能药到病除，却是镇痛驱邪ิ的好药。”
“还有多久ื才到เ啊！”安心忍不住又向着正在赶车的车夫喊道。
安心冷哼道：“既ຂ然你武功这么เ厉害，怎的却如此不要脸？骗江湖好汉们说什么เ碧波岛地图在我师傅这儿？我看呀，你也只不过是嘴上的功夫厉害，生怕打不过我师傅，想出这种阴险的诡计。”
“不是。是独孤寒所居的碧波岛岛图。”苏子扬难得有兴致和她说起江湖典故：“碧波岛主ว独孤寒成名已有数十年之久，传闻武功出神入化，但近些年来江湖中不再有他的踪迹，是以这些人猜想独孤寒已๐老死在碧波岛上。前几个月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消เ息，说碧波岛的岛图在我手上，所以他们是来我这碰运气的。这些人也当真了得，我已๐隐居在这数载，从不理会江湖中ณ事，他们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师傅，你往那里头加五毒根做什么เ？”安心性子一向跳脱好动，静了一会便趴在床沿上看着苏子扬配药。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安心跳下椅子，随手将医书往案几上一扔，跑到เ中年男ç子面前道：“师傅。你瞧窗外桃花开的多好。”
“那不是骗人嘛ใ……”蔡襄刚ธ说完头上就揍了一个爆栗。
“闭嘴！那不是骗人，难道我们卖的东西不好吗？既然我们卖的是好东西，那ว我夸一下东西好怎么เ算是骗人。”安心骂完又安抚道：“可是东京城里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界ศ不宽，没见过世面，她们分辨不出东西的好坏。自然就要有人给她们解说一下——而我就是担任这个伟大光荣任务的解说员。”
“……”蔡襄头上飞起很多吱吱喳喳叫的金色小鸟，彻底被安心给侃晕了。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脂香斋门前的空地边摆上了地摊。
白色的布垫上摆着一排色泽莹润素า雅、外型细巧的影青瓷盒。这是安心掏空了蔡ກ襄身上所有银两后所能ม弄到เ的最好的包装ณ物了。啧啧，真奢侈，她心里还不停惋惜着。这可是上好的影青瓷，要是放到เ现代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安心向蔡襄使了个ฐ眼色，示意他可以开始吆喝了，自己则站在不远处摆了个准备出场的poss。蔡襄“咳咳”两ä声清了清嗓子，一提丹田之气，张开了嘴，却愣是没喊出来。安心在远处威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蔡ກ襄挠挠脑袋假装没看见，他从没在这么เ多人的地方แ卖过东西，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起所有的钱都被安心拿去买瓷盒了，娘亲还等着自己้赚钱回去抓药吃饭呢，便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勇气，张开嘴大声吆喝起来：“上好秘制珍珠养颜茉莉香粉，便宜啦，五两银子一盒……是居家使用，馈赠亲友……的最佳选择。”安心教他的最后一句“讨好美人”他实在是喊不出口，只好草草带过。
他这么一吆喝，整条街上不论男女老少倒有一大半人被吸引了来，原因没有别ี的，只是想看看是什么เ东西卖的这么贵，也就是瞧个热闹。五两银子，够一家人吃两三个ฐ月的了，谁家有闲钱去买这种奢侈的东西。
“这位小哥，你卖黄金粉哪？五两ä银子还便宜？”一个ฐ老者摇着头感慨道。
“这……”蔡襄迟疑ທ了一下，当时安心告诉他一盒粉卖五两银子的时候，他也被惊骇了一大跳，胭å脂店里上好的香粉一盒最多也不过才一两ä银子，安心愣是把价格拉到เ了骇死人的高度。可是当时安心拍着他肩膀安慰他说，“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本来咱们就没有店面，要是再喊出地摊货的价钱来，再好的东西也会明珠蒙尘。这世界ศ上有钱人多了去了，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相信我没错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人买咱们再降价……”
“让一让，让一让。”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从人隙间钻进来，模样儿长得一般，一双黑漆漆如水晶般的眼晴却湛然若神，看来灵动可爱之极。正是安心出场也。
“小哥，劳驾你把那瓷盒打开来我瞧瞧好么？”安心一改往日的张扬跋扈，倒是温柔有礼ึ起来。
“好……没问题。”蔡ກ襄一时不太适应判若两人的安心，愣了一下方才取过一个影青瓷盒，才一掀开盒盖，一阵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茉莉清香便在人群里飘散开来。
好香！好温雅柔和的香味。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ว地吸耸着鼻子，探出头去细瞧。只见盒内是带着莹润光泽的细粉，轻白红香四样俱美，上面还压印着凸凹的兰花纹样，看起来就与众不同，别样精致。
“果真是上好的香粉！”安心赞道：“只是不知为ฦ何小哥竟卖这样高的价钱。”
蔡襄心里暗想，这还不是你逼我干的么。他一面腹诽一面却将先前与安心套好的词背了出来“这是我家秘法祖传的配方แ，一盒粉用了二两ä银子的上好珍珠配上其它各色名贵药材与香料，制法繁琐困难。这粉不像别ี的粉那ว样厚重涩滞，敷在面上是极容易匀净且能调理润泽肌肤的，长期使用更是能ม让面色晶莹、肌肤剔透。只卖五两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
他这一番话说完，人群里有不少女子已经开始动心了。这粉确是看来与众不同，且香味天然幽雅，只是价钱实在太贵了。
“好！”安心拍着手赞道：“今日我家夫人使唤我出来买香粉，才走到这脂香斋就见到你卖的这般好粉。只是我身上带的银子只够买普通香粉，却买不起这样的好粉，小哥可否将这些粉送几盒到府上？我想夫人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她貌似天真的扮着丫鬟的口吻说着，倒也似模似样。其实若依照安心原本的设想是当场掏出银子买下几盒香粉，给众人做一个可以跟风效仿的榜样，可惜身上已无分文，只好想出这个曲折的法子。况且她早就接受了上回在泰和堂被蔡襄当众奚落的教训，她一个小孩身上能ม拿出这么เ多银子也的确让人觉得可疑。
“好。不知姑娘府上何处？”蔡襄顺着安心铺好的台阶走。
“官坊街徐府。”安心任务完成，准备退场以观成效，走前不忘补上一句加深众人印象。“小哥你可别忘了。今日向晚之前定要送来，不然夫人要责骂我的。”待看到เ众人面上惊讶的神情她深感满意。这段日子成天在街上打转，早ຉ就听说过官坊街徐府老爷徐奭近日正升迁两浙路转运使，那ว就顺ิ便借个名头来用用好了。不大不小的官员借用正好，没人追究，对平民百姓来说却也是个高高在上不可攀及的人物了。
这时人群里一个ฐ清脆爽利的声音道：“好一个官坊街徐府！小姑娘，是谁教你这样在外头拿着我们徐府的名声招摇撞骗的？”
一听这话，人群里响起一阵哗然之声，看热闹的兴趣更浓了。蔡ກ襄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安心却在心里默道一声糟糕，怎么运气这么背，第一次冒名顶替就被抓了个现形。镇定！镇定！可不能ม先乱ກ了手脚，她脸上挂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抬起头来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及笄之年的丫鬟搀扶着一个容貌秀丽柔美的盛装少妇站在人群之侧。此时两ä人都拿眼望着她，不同的是，丫ฑ鬟眼中ณ更多的是愤怒，而那ว少妇却有点忍俊不禁的模样。
安心甜甜笑着施了个ฐ礼道：“夫人你怎么亲自出门来了？”
只见那少妇微微一怔道：“你认得我？”
“夫人忘了先前嘱咐我出来买脂粉了么？”安心的脸皮就是厚，面不改色的当面撒谎。“我是新进府的小丫鬟，想是夫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
“你还敢胡说八道！我们徐府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เ个ฐ小丫ฑ头了？”先前那个丫ฑ鬟忍不住出声道：“夫人，她是个ฐ骗子，你别听她信口雌黄，咱们府上根本没她这个人。”
这时只见安心将嘴一扁，眼泪如开了闸似的哗哗流淌下来，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对着那丫ฑ鬟哽咽道：“姐姐，我平日并没得罪你，只不过昨日不小心撞见你正在……正在……我并不敢告诉给一个ฐ人知道，可姐姐你也不用当着这么เ多人的面这般欺侮我呀……”她倒是说哭就哭，干脆利ำ落。别ี人哪里知道她是鉴于前几回要眼泪来助兴的时候偏生哭不出来，所以私下配了点催泪剂，不过是薄荷之ใ类的刺๐激材料é制作的，价廉物美。
这番๘话听在不知情的人耳里，还真当是那丫ฑ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借着自家夫人忘事的机会来报复安心，不免都有点同情起安心这个小姑娘来了。
“你……你……”那丫鬟气的咬牙，一时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姑娘家最要紧的是名声和脸面，当着这么多人，安心如此污蔑她，这口气怎能忍的下去。
“小菊，你且别说了。”那少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转头看了安心半晌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倒也聪明伶俐，只是小小年纪怎不学好？说这样没边的谎话。小菊是个实心丫头，你别ี再难为ฦ她，我不追究你冒名之事便罢了。”
安心用力眨了眨眼，神奇的将眼泪收回，不放心的瞄了眼仍然愠怒的小菊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那少妇温婉地点了点头。
“那我走啦！后会无期。”安心挥了挥手，向蔡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准备收拾东西开溜。
“且慢！”那ว少妇开口道。
“怎么เ？你要反悔？”安心有点不悦。
那少妇柔柔一笑道：“我是想让你把那香粉拿来让我瞧瞧。”
“哦。蔡ກ襄，拿给她看。”安心淡淡吩咐蔡ກ襄道。她没心思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了，这回又丢â了脸，不快点走人难道还等着被人笑话不成。
蔡襄答应一声，红着脸儿将一盒子香粉递到那少妇手中。安心见此情形，隐隐嗅出了点什么，这小子不对头啊，他脸皮一向不是这么薄的。丫ฑ丫滴，难道小小年纪见了美女就春心荡漾？自古文人多好色，古人诚不欺我。
那少妇拿着粉盒端详了片刻，抬起头问道：“我可以试试么？”
“随便啦！”安心巴๒不得快点闪人，她要试就试好了。
只见那少妇探出手用小指指甲â挑了一丁点香粉扣在手背上轻轻抚开，动作舒缓柔美，让人看着觉得说不出的优雅。安心见了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在现代也不过和她差不多年纪，怎么เ从来做不出如此富有女人味的举止，说话行事一直都像个孩子。
这时一直在一旁仇恨地瞪着安心的小菊也忍不住好奇地看着那ว少妇的一举一动。见那香粉抹在手背上似有若无的压根看不出施了脂ฦ粉，但手背肌肤却更加莹白细嫩，闪烁着轻盈水润的光泽。她禁不住赞道：“夫人，这香粉真好，抹了感觉肌肤好通透润泽哦。”
那ว少妇嫣然一笑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上好香粉。不知多少银子一盒？”后面那句话自然是询问安心的。
“十两银子，当面付帐。货讫两清，概不赊欠。”安心没好气的道。心里还正在为先前被当面揭穿的冒名顶替之ใ事而闷闷不乐่。
四周响起一片不赞同之声，这个小姑娘也太会漫天要价了。先前还只五两ä银子一盒，眨眼就涨到了十两银子。
“你……你怎么乱开价……”蔡襄吃惊到เ说话都结巴了。
“你什么你？我高兴涨价你不服气么เ？少停我还要涨到二十两ä银子呢！”安心蛮不讲理地对着蔡ກ襄嚷道。
那少妇看来脾ຆ气好极，也不介意安心的一再无理取闹，柔声道：“小菊，取五十贯铜钱给这孩子。”
小菊皱皱眉却不敢违抗主ว子的吩咐，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五张纸票递给安心，又从蔡襄那里接过五盒香粉。
“咦！交子哎。”安心好奇地将手里的纸票翻来覆去的看，只见纸票上图案讲究，隐作记号，黑红间错还有押字，果然复杂得让人难以伪造。安心早就知道宋朝出现了世上最早的纸币，称为ฦ“交子”，但她一向无法想象古代没有现代那ว么精密的樱孩技术，纸张也没有那ว么เ多讲究，为ฦ什么纸币可以流通却不会出现伪币的现象？现在她明白了，这样鬼画ฑ符一样的东西，能仿得像才奇怪呢。“啧啧，居然还是天圣元年才第一次出现的政府发行的‘官交子’。”她自言自语着，也不顾ุ别人奇怪地看着她的眼神，居然拿起纸票就当众亲了下去。这可是她淘到的人生第一桶金哪，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呢！幸好她孩子样貌的外形替她挽回了一点点尊严，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只觉得她纯朴天真的好笑而不是对她市侩贪婪的厌恶。
一旁的当事者三人则ท是表情各异。小菊看来对她的粗俗和拜金极为厌恶，轻哼一声别转开了眼睛。那ว个少妇则ท是惊奇好笑地望着安心。蔡ກ襄面上的神情就更耐人捉摸了，一方面是为安心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丢脸的举ะ动羞愧地涨红了脸；另一方面他内心里却也有种按捺不住的兴奋——钱呀！这么เ多钱可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可以为ฦ娘亲抓药，可以穿新的衣衫，可以翻修一下破败的房屋，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蝴其实也有想去亲吻膜拜纸票的冲动，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压根做不出安心那种无耻的举ะ动。
“呵呵——谢啦！慢走，不送。”在收下那么多钱之ใ后，安心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却仍旧很不要脸的过河拆桥，忙着赶财神爷走了。反正她已经买了五盒，不会再买更多了。
“你……”蔡襄再一次跳出来试图见义勇为ฦ。安心怎么เ能对这夫人一再的如此无礼呢？况且这夫人刚刚才让他们发了笔大财。
“你什么你！你只会说这一句话么？话都说不清楚还出来打抱不平。”安心已๐经非常仔细的将纸票贴身收进怀里，顺手一个爆栗又敲过去，她欺负蔡襄已๐经成为ฦ习惯了。“我是看这位夫人在这站了很久ื了，难免腰酸腿痛，所以请她早早ຉ回去休息啊！难道有错吗？”
那少妇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果真有趣，只是太粗鲁了。女孩子家可不能这样……”在看到安心抬头翻白眼望天的时候，她很识趣地收住下面的话头，又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道：“小菊，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