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急着赶回来，就是为了跟您说这事。”李文山拉着徐太太坐到炕上，往前凑了凑，声音压的低低的。
“一个月后。”
古六看李夏解九连环看的太专心，听到了秦王的话，却没听进去。
钟婆子不是个好东西，她是拖着老爷，拖着这一家子给她当孝子贤孙，她早晚得害死老爷，害死这一大家子，可太太三从四德，只听老爷的话，老爷眼里，全天下对他最好的人，就是钟婆子，太太眼里，全天下最好的人，也就成了钟婆子，老爷眼瞎，太太自己้不长眼，她多说一句，太太反倒说她心里恶念多……
“嘘。”杨婆子示意她噤声，“这也是一门营生，以后我再跟你说，你听到的，就当没听到เ，咱们得罪不起她，这样的人，可惹不起。”
不等李县令想出来怎么含糊过去，钟老太太阴沉着脸开始训斥：“这事你告诉你媳妇了？连九妮子都知道，这事就单单瞒着我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媳妇的意思？我就知道，从那箱子衣服料子起，我就觉出来了，如今你发达了，当了官了，不得了了，这是嫌弃我了？嫌弃我老了？是个奴儿？”
“闪参议在不在？”门外，朱参议慢腾腾问一句。
王同知眼里满是笑意的看着李县令，怪不得出身世家，三十多岁才做到เ横山小县的县令，确实太不知轻重进退了。
“闪参议？和定平府闪知府是一家的？”闪这个姓不多见，李文山敏感的问了句。
“阿爹，我有非常非常要紧的话要跟您说！”进了书房，李文山一脸一身的严肃郑重。
趁着还没进县学上课，李文山打着跟阿爹习学的幌子，没事就呆在前衙盯着两个师爷，盯了半天，就发现这衙门里头的学问比难多了，两个ฐ师爷当着他的面说什么เ春赋并秋赋以帐抵粮，他听的云中ณ雾里，唉！看来一时半会他盯也是盯不住的，要不要催催大伯？大伯那ว么忙，会不会忘了这事？
“凶神？哪个ฐ是凶神？你是说金大郎？他就是不怎么爱笑爱说话，其实……啊？他就是长沙王世子？太后的亲侄儿？”没有风，李文山也凌乱了，竟然全是贵的不能再贵的贵人！
“小丫头好象很怕你！”秦王看看李夏，再看看靛蓝衣少年，兴奋的转着折扇，一幅看热闹不怕台子高的模样，“小丫头，你叫什么？阿夏？夏天的夏？阿夏别怕，鹦哥就是看着象块冰，其实他的心很软很温柔，以后，你就叫他鹦哥哥哥，他最喜欢人家叫他鹦哥哥哥了。”
“我没说猪蹄，我说的是猪手！”李文岚急忙纠正，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他是好意，而这位四姐姐的话明显不怀好意，猪手是手，猪蹄是蹄，能一样吗？
李夏白眼都要翻出来了，阿爹这癞痢头儿子自家好的毛病儿可不轻啊！
之ใ后的十年里，她代子监国，支撑的极其艰难，每当她累极了，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到เ这宫门外，靠着宫门，一个人坐一会儿，或者坐到半夜，是太皇太后，撑着她走到现在……
徐太太几口咽了茶，双手紧握着杯子，跟着洪嬷嬷的话，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
李冬倒比徐太太镇静多了，赶紧挪过去，一下一下用力抚在徐太太后背，给她顺ิ气。
“是这么回事，”见徐太太略略๓平静下来了，洪嬷嬷这才接着道：“那ว个ฐ王同知，送了咱们好些东西……”
“是……”徐太太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洪嬷嬷打断ษ，“太太先听我说。钟嬷嬷就说，王同知是上官，凭什么เ给咱们家送东西？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说的，就跟老爷说，冬姐儿那ว趟去杭城，和王同知见过面，两下里都看中了……”
“她胡说！”李冬急的眼泪都下来了。
“当然是胡说！那趟去杭城，我从头到尾都跟姐儿在一起，哪见过什么王同知？青天白日就敢这样胡说八道的，也就是这位老太太了！这样的胡说八道，说一句还能听一句的，也就是咱们老爷了。”
洪嬷嬷啐了一口，说不清是啐钟嬷嬷，还是啐李县令。
“老爷……这是冬姐儿！他闺女！他亲生的！”徐太太又急又怒又怕，一边流泪一边哆嗦。
李冬看着洪嬷嬷，眼泪倒不怎么เ淌了，洪嬷嬷跟往常好象有点儿不一样……
“这事儿，我就听到เ这里，后头不就生了山哥儿那些事，大约这事就先放下了，冬姐儿命好，我今儿听到了这个信儿……
唉，冬姐儿这命是好还是不好，谁知道呢，听到了又能怎么样？那ว位老太太拿定的主意，老爷什么时候驳回过？老爷点了头的事，太太什么时候说过不字？
唉，冬姐儿可怜，老爷太太……唉，姐儿是个有爹有娘的苦命人。”
洪嬷嬷抹着眼泪，她对徐太太，是真的失望伤心。
“阿娘，您得救救我，你不能ม……”李冬好象琢磨出什么味儿了，拉着徐太太的袖子，一边哭一边往下跪。
“她敢！他要是敢……”徐太太两只手抓着李冬，想把她拉起来，身上却一丝力气也没有。
“他要是敢……我就跟他拼了！”随着一个拼字，徐太太手下力气骤生，一把扯起了李冬。
“太太别急，先顺口气，冬姐儿，你别哭，有你阿娘呢，快给你阿娘顺顺气！”
徐太太发狠发的额头青筋突起，洪嬷嬷就心平气和了，赶紧再倒杯茶递给徐太太。
“阿娘，您顺顺ิ气，阿娘，您不能ม……五哥，我，还有六哥儿和阿夏，都靠阿娘……都指着阿娘，都只能指着阿娘了……”李冬一下一下给徐太太顺ิ着气，语带哽咽。
“太太得稳住，哥儿姐儿全指着你呢，当娘的，要是不刚强，那孩子可就可怜了，唉，太太三从四德，不管老爷对不对，都三从四德，太太这名声倒是有了，可怜几个孩子……
我就是没想到，老爷为了孝敬那位老太太，连自己的骨肉也能不管不顾ุ，这还不是亲娘呢，就这样要埋儿奉母了……”
洪嬷嬷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是劝呢，还是拨火。
“阿娘，我宁可死……还有阿夏，以后只怕……她肯定也要把阿夏送给人家当妾……”李冬虽然不是十分明白，凭着直觉，她觉得她得跟上洪嬷嬷。
洪嬷嬷抬手一下下抚着低低哭个不停的李冬的后背，十分欣慰，太太和老爷虽然糊涂ิ的没法说，山哥儿和冬姐儿，可真是难得！
“你放心……放心……”徐太太这回没喝茶，紧紧攥着李冬衣袖的手慢慢舒开，深吸了几口气，看起来好象平静了不少，“冬姐儿，你放心，除非阿娘死了，不然……谁也别想祸害你，还有山哥儿，谁也别想！”
“别人也就算了，都好说，要是老爷……唉，太太三从四德……唉！三从四德。”洪嬷嬷拖着个ฐ德字，猛叹了口气。
徐太太脸色泛白，“夫妻敌体，我敬他……那是我敬他！他要是敢把冬姐儿送……送……”徐太太没能说出那个ฐ妾字，“我就跟他拼了！我就拼了这条命！”
“太太，这事不能光说狠话，这不是拼命的事，太太先稳一稳。”洪嬷嬷又倒了杯茶递上去，徐太太接过，这回，仰头一口就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