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历川无语，跟在后面把戏服捡起来，抱去了更衣室。
皇帝和薛历川ษ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想痛快的纵马比试一回，对掺合进别人家的姻缘大事可没兴趣。这仁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么重要的前提竟然都没告诉他们。
这妇人显然也是武林中人，江湖儿女向来肆意妄为，但仁王还是将这话说出，既ຂ是警告，也是讥她出言不逊，没有教养。
北城这边本来就甚少江湖人在，这客栈里住的大多是过往商旅，众人对这武林大会虽有耳闻，但却所知甚少，如今听这方脸男子说的新鲜ຒ，便都兴致勃勃，七嘴八舌的催促起他再多讲些，堂上喧哗吵杂，一时倒颇有些茶楼听书的劲头。
“那还得多谢六弟的规劝。”
“…………”
对这朝安城太守皇帝还是有些印象，他曾在京为官，自是见过皇帝龙颜。年庆当头，自己治下府郡突然出了人命案子，半点不懈า怠的差了下属去抓他们这两ä个嫌犯，现下人都在牢里了，他这当太守的却迟迟不露面，怕是在府衙里不知何时窥见了他的模样，或者他根本从一开始就认出了皇帝，为着官道那伙贼人的关系，栽赃下客栈里那莫名飞来的命案，以此来为他消除勾结证据争取时间。
“嗯。”霍习文淡淡应了一声，并没再接话，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
薛历川回答的犹豫。现在想想，他方才做法莽撞，根本解释不通，那ว帮人放出的烟粉是属哪种毒物他都尚未清楚，虽说他们看着粗鄙，用的也无非是迷幻药之类，但是意外难料，难保不会有什么机缘巧合让他们得了霸道毒物。薛历川ษ于临阵应敌方面也算是经验老道，这种时候分明该是留个活口以防万一，偏他不知为何失了冷静，不管不顾的一剑一个ฐ，把人尽数杀掉，现下若是皇帝不慎中毒，解药难寻危及性命的话，他薛历川第一个便难辞其咎。
“历川太过自谦了。”皇帝低下头，伸舌在他唇上轻轻扫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出门前未考虑周到，若是你在外被人劫了色，我可是悔之不及啊。”
薛历川擦了脸，顺手要把棉巾递还给皇帝时，终于记起养尊处优需要别人伺候的是面前这位。他尚未当上侍卫长前，也曾有跟着皇帝ຓ在外行走，出了宫皇帝身边没有近身内侍，衣食住行便需要他们这些随行的侍卫来打点，对于伺候皇帝更衣洗漱，薛历川其实也算熟练，只是近两ä年鲜少再有机会由á他动手，这段时间在昭德殿更是反被皇帝伺候惯了，倒是忘了应有的规矩。
“在下武郁，这是舍妹武沉袖，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皇帝淡淡应了声，他意识逐渐清醒，却并不起身，只是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起怀中人的丝。薛历川睁开眼后，就没再动过，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皇帝觉得这个人倒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半点不对外界ศ上心的性子，只要危机解除，他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恢复原状，皇帝抱的习惯，他睡的也习惯，他到เ底还记不记得，他是以什么เ样的心态在抱着他呢？！
“历川ษ，”皇帝ຓ往后退了退，拉开两人间距离。殿中烛火通亮，却映照不明他脸上神情，只嗓音阴沉沉，泄露出一丝疲累：“你以为朕在做什么？”
“众爱卿不必拘礼ึ，今夜不分尊卑，只管尽兴便是。”
宁楼凤被皇帝ຓ一番话绕进去，也觉理当如此，又见皇帝心无杂念，全以国之安稳出，再开口时语气便软了几分：“圣上所言极是。但袁家小女尚幼，充为军妓实过残忍，圣上若要惩戒袁家，便将他们直接问斩便是，何苦要让她受此活罪？”
虽然打算早睡，这一番折腾又费了不少时间，用过膳，皇帝又拉着薛历川去书案后练了会书法，期间并没动手动脚，只让薛历川侍立在旁，他自己聚精会神的俯在案上练草书，等一幅字帖练下来，估摸着肚里积食也消เ得差不多了，皇帝ຓ这才拉着人上床歇息。
许是被身边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惯了，头一次被人当面戳穿，假公子面上红云丛生，咬着唇气急的跺了跺脚：“你知道我是女子才要走的？真是奇了，你愿意过来见一个点了《越人歌》的公子哥，却不愿留下来陪我这个女子？”
“…………”
当日袁连凯遵照皇帝旨ຈ意抽调了部分兵马回京，悄悄驻扎在城南外效一处山坳里，才不过几天就被十六王爷现了行踪。
皇帝心情似乎不错，唤林光秀传了晚膳进来，就把人都打下去，自己坐在薛历川身边，殷勤的给他喂饭。
记得那次去刑房看薛历川，皇帝曾问过他不当值的时候都去了哪里，当时他回的是，他喜欢江河山川，空闲时便会到处走走。皇帝这两年对他多有留意，自然知道他喜欢的并不是所谓的山水景致，而是世人口中ณ快意恩仇的江湖，每次他从外面回宫，身上的谦卑之色便少一分，再加上皇帝有意的纵容，这一年多他几乎都没有在皇帝面前下跪过了。
出了宫门，有汗湿衣衫的经冷风一吹，回到府里大多病了一场，好在皇帝放人前，特允下三天休假，可以好好休养。
袁连凯出身将军世家，父亲袁老将军在世时随先皇出生入死打了半辈子江山，深得先皇信任，他本人英勇善战，也是极忠心爱国的人，皇帝ຓ登基初期，游义定内，而他平外，为皇帝除了不少后顾之忧，所以皇帝此次肃清朝纲，才会连传国玉玺都交由他保管。
为方แ便诊治，皇帝给薛历川身上只留了条亵裤。于林先为他把了脉，然后只掀开他上身锦被，察看那些大小伤口，等确定了其它各处狰狞可怖的伤并不致命，使他昏迷不醒的正是胸膛上那大块乌印，便重又盖上，转身向皇帝ຓ回报。
表面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年，让皇帝ຓ想不到的是，先按捺不住的竟然是十六王爷。十六王爷年岁最小，搬出皇城还不到一年，陪在皇帝身边的日子自然比其他兄弟多，感情也较深。皇帝也为他痛心过，该做的事却不含糊。
“没有。”
“哦？”皇帝挑高音调，本是极满意听到这答案，还非要得寸进尺的故意问：“这天下好女子多的是，怎么会没有你中意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但薛历川却听不出这话中暧昧，只是皱眉想了想如何措词，认真回答：“也许是相处时间太短。我对不相熟的人无法亲近，如果不是相处久了，实在起不了什么特殊感情。”
“……”原来是个ฐ细水长流的温吞性子。皇帝ຓ默默记下了，日后绝不让他有和别人朝夕相处的机会。
“还有件事。”
皇帝掉转马头，马蹄踏前两步，与薛历川座下那ว匹马错身相对，“我说过这次出来游玩是送你的礼物，你尽可随自己意行事，不必凡事都顾ุ虑我。”
“但是……”
“更何况我也想瞧瞧，”皇帝打断他的话，脸上还挂着笑意，却压低嗓音换了副更为认真的语气：“朕的侍卫长，在这江湖上是如何独挡一面！把你的本事，都展示给朕看看。”
“是。”薛历川不再争辩，想要赢得皇帝ຓ赞赏的念头轻而易举便盖过了那些职责规矩。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在宫里薛历川接触的人不多，世事难料，人心更是难以掌控，若是在外面接触的人多了，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他的心只会离皇帝越来越远。皇帝ຓ明白，但他喜欢薛历川，并不是需要他成为自己的附属品，只要他有想飞的念头，他不会阻止，反而会竭力助他，反正他本来就是九五之ใ尊，端坐于高天之ใ上的真龙天子，薛历川飞的再高，最终也只会是飞向他的身边。
老实说，皇帝ຓ有些期待薛历川与他比肩的那一天的到来！
“时辰到了，请各位上前，到这场地中间来。”
傅府的那名老者站到了场地前面，招呼着众人上前。皇帝和薛历川打马跟着人群移动，四下里看了看，果然已๐经比之前多了不少人，若是在远处一眼望过来，这鲜衣怒马浩浩é荡荡的一片，倒颇็有些壮观。傅家小姐的影响力，果然非比寻常。
老者抱拳高喊：“承蒙各位高看，老朽傅府管事傅福生，在此先谢过了。咱们这比赛规矩简单，只要从这里出，绕到南城，取城里‘独一家’锦绣坊的一副刺绣，哪位最先回到เ这里来，便是赢家。我们府上已经摆下酒席，订亲的一应事项也准备妥当，在场各位无论是谁，只要能赢得比赛，即刻๑便可前往傅府与我家小姐议亲。只是另有一点各位需得知道，意外难料，各位都是签过文书的，这一路上无人看视，出了任何事故都与我们傅府无关，各位可有异议？”
他这话无非是在暗示众人尽可各使手段，死伤无算。有胆小的早在签文书时就被吓退了，这会留在场上的人大多都急不可待，哪还会有什么异议，当下便响起一片催促声。
“既如此，那就祝各位好运了。”
傅福生挥了挥手，从前面让了开，几乎就在同时，有人的马鞭已经落下，‘嗖’的一声从他旁边窜过，马蹄扬起灰尘漫天，浓烟滚滚中场上打马呼喝声此起彼伏，场外则ท是摇旗呐喊不断，不可不谓是一场浩大盛事。
皇帝ຓ和薛历川一开始本是齐头并进，越到เ后来道路狭窄，穿插在马队里左突右攻的，很快便拉开了距离。
离北城外郊渐远，身后人影模糊，没了顾ุ虑，不少人开始动起歪脑筋，下三滥的不入流手段层出不穷。
人群攒动，薛历川的动向看不清楚，旁边不时靠上来的人又小动作不断，皇帝小心躲过，对这场变了味的比赛有了些许厌恶，当下也不再顾忌，甩鞭横冲直撞的从狭窄山路抢到了前头。
另一边薛历川偏转马头，避开旁边又一波连人带马撞上来的危机。眼下境况越混乱，这情形不利青龙于暗中护卫，而他又根本看不清皇帝ຓ所在，一时心底烦躁，唯恐皇帝出了什么意外。
但他很快镇静下来。比赛这才刚开始没多久，马匹爆力以及各人控马能力并未能完全展开，因此不少人成群的挤在一起，凭他的本事，只要放开了尽全力赶过他们，前面视野开阔，碍事的人也少，于皇帝ຓ的动向上便能清楚掌控，并且原本他们就是存了一较高下的心思，此时皇帝想必也是瞄准了众人之前，越是尽早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越能尽快与皇帝会合。
道路狭窄，到后面更是行到了陡峭山崖边，耳边不时有不慎摔落悬崖的人的惨叫声传来，当然，也并非都是意外，被恶意挤掉的大有人在，也不知道这傅大小姐身上还有什么稀奇之处，竟引得这些人如此拼命。
薛历川夹紧马腹，从悬崖边险险擦过，抄到เ了前面挡路的人前面，擦肩而过时，那人随手投掷了个不知是石子还是弹珠的东西，薛历川ษ也不在意，抬手就用刀鞘挡了回去，那人立刻๑哀嚎着落马，回头看时，就见他捂着脸在地上痛苦翻滚，指缝里依稀还有鲜血流出。
这事透着古怪！薛历川挡回去的力道并不大，能ม造成那种伤势的，必定是那ว投掷物上有问题，但瞧那人装扮及刚ธ才投掷不明物时的手法力道，并不像是什么擅使暗器毒物的好手，想来其中另有隐情。
薛历川担忧再起，当下便不命似的，接连惊险的从好几人旁边抄过，到后面人影渐少，等过了山崖，穿过一片林地跑上官道之后，眼前才终于见着皇帝的身影。
“你太慢了。”